她還記得,他掌心的溫度,幹燥溫暖。
暗夜寂靜無聲,白語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好像風吹着窗簾的微微顫動都能擾她心神。
大晚上的,哪來的風?
她跳下床,沖到窗戶前準備去檢查一下,忽然看見有什麼東西在窗簾後撲哧撲哧地動!
“艹!”
白語頭皮發麻,原地蹦開三尺遠,抖着手去摸牆上的開關。
敲門聲響起。
“白語?”
是許晖的聲音!
她想也沒想,拉開了門。
過道的壁燈,昏黃,落在他微蹙的雙眉上。許晖見她如此驚慌失措,忙伸手将她攬進了懷裡,一邊撫着她的背一邊順着她的視線往房間裡看。
“有什麼嗎?”
“不知道啊!”
屋裡靜悄悄的。
“沒事,别怕。”他低聲道,“我去看一下。”
白語揪着他的衣袖:“等等等……帶我一起啊……”
撲哧聲再次傳來,就在窗簾後,許晖一手将她護在身後,一手前伸,唰的一聲将窗簾拉開。
一隻黑色的鳥,正貼着透明的窗戶用力振着翅膀,想要尋找一個出口。
“它怎麼進來的……我竟然一直沒發現……”白語見是鳥,跟着上前。
黃色的喙,黑溜溜的眼珠,這會正落在窗沿上,一動不動。
許晖檢查了一下窗戶,确實是關閉的,他推開其中一扇。
白語指着大敞的窗戶,對着鳥說話:“開了,你可以從那裡出去。”
鳥聽不懂人語,隻是謹慎地盯着他們。
許晖走上去,想幫它一把,誰知剛伸出手,它便飛快地扇動着翅膀逃離,沿着窗一遍遍撞擊。
那聲音聽得她都痛,而且眼看着它飛起的高度越來越低,白語擔心它撞傷了翅膀。
兩人手忙腳亂地去抓它,卻都撲了個空。
“你到底想不想出去?”白語有些氣急。
話音剛落,隻見它忽然改變了軌迹,一頭鑽出了窗子,振翅高飛,瞬間消失在兩人視野裡。
白語看得目瞪口呆,轉頭對許晖說:“它是不是在逗我們玩呢?”
許晖笑了聲,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目光幽深:“或許它是隻幸運鳥。”
“哪裡幸運了,我被折騰得一晚上都沒睡着。”
“你是因為它睡不着麼?”
白語赫然擡首,他黑漆漆的眼眸中,倒映着兩個小小的她,她甚至能看見自己那一瞬間的倉皇失措。
“對啊……那要不然還能因為什麼,我從來不失眠的,你忘了?”
此話一出,兩人都怔愣了一瞬。
白語悔得在心裡抽自己,真是秃噜一嘴,完全不過腦子啊……
許晖垂首靜靜地看着她,白語才後自後覺自己還抓着他的衣服,忙松開了手。
“正巧我也睡不着,要不去看日出吧?”
“啊?”
白語腦子都不轉了:“現在?”
“嗯,現在。”
日出有什麼好看的,這看完就真的不用睡了。但是隻要和他在一起,聽見他的聲音,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看進他那一雙眼睛裡,白語就忍不住,忍不住想永遠将他留在身邊。
她咬着唇猶豫不決。
許晖下意識擡手:“别咬自己……”
帶薄繭的手指觸碰到柔軟的唇,兩人都僵在原地。
“抱歉……”他收回手,靜默一瞬後開口道:“我開了學就要出國了。”
白語的大腦仿佛被這一句話貫穿,她還有些懵:“這麼快……”
“嗯……”材料是之前就準備好的,但是中間他猶豫了一段時間沒有遞交,耽擱了,不過春節那邊也正常工作,前後大約不到三個周,流程就走完了,趕在開學前去報道。
白語一言不發取了件外套,披在身上。
“走吧,不就是個日出嗎。”她說。
哪裡可以看到日出呢,這鱗次栉比的樓宇中,從哪個縫隙裡能夠看到日出呢。
天是青黑色的,酒店大堂的燈光徹夜亮着,好像城市中的人也沒有白天黑夜。
推門而出,下過雨的街道上,柏油馬路,像是精靈跳格子般在路燈下泛着光亮。
白語緊了緊衣服,呼出的氣化作一團白霧,轉瞬消失在空中。
許晖走在她的身邊,并沒有人開口說話。
直行了兩個紅綠燈,她忍不住道:“你知道要去哪裡嗎?”
許晖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卻說:“我一直想這樣,跟你走在馬路上,手牽着手,或者你靠在我的懷裡,我們就像普通的情侶那樣,漫無目的地走着……”
外套被指尖用力攥緊,她幹笑了兩聲:“這有什麼,你不是馬上要出國了嗎,再談個就是了,國外的妹子這麼多……”
許晖沒應。
漫長的沉默令人窒息,白語幹脆破罐子破摔:“或者我現在把自己租借給你,假裝我們還在一起,滿足你的‘遺願’!”
她說得仿佛是什麼抛頭顱撒熱血的事情,許晖盯着她紋路清晰的掌心,看了一瞬:“不用了,人麼……總要留點遺憾的。”
那你說這屁話。她在心裡罵,面上卻笑着。
越走天越亮,他不停,她也不停,白語走得一身汗,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拉練。
她身體松快起來,人也跟着活泛。
“你是去哪個國家來着?”
“加拿大。”
“噢……好像在右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