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依賴這種溫暖和被人保護的感覺,不願意離開。也就自欺欺人地放縱了妄念,抱緊了梅見雪,埋首過了許久。
也許是因為一點歉疚,又也許是因為信息素或者别的什麼,梅見雪也就任由他這麼一動不動,半點沒覺得别扭或者不耐。
甚至看着那起伏的背脊,她心中油然而生一點錯覺——在她懷裡的是小鳥一樣的小動物,是一隻需要呵護的,脆弱又純真的幼崽。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梅見雪拍拍他,示意江念起來。
然後就看見了一雙水潤的眼睛和發紅的眼眶。
她無奈一笑,像是哄道,“不哭了,好嗎?”
說罷捏了下他的手,然後走到門口去。
江念的臉騰地就紅了,他擡手用冰涼的手掌抱住滾燙的臉頰,試圖盡快降溫。
門口傳來一陣壓低了的聲音。
然後梅見雪走了回來,她手裡提着一個保溫盒。親自拆了包裝,從保溫盒裡拿出來一碗粥,梅見雪把碗遞給江念。
江念還愣愣的,微張着唇。
梅見雪用勺子攪了攪粥,有拿手指摸了下溫度,然後溫和道,“吃點東西吧。”
江念這才捏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麻木的胃傳來延時的饑餓感,特意熬制的甜粥入口即化,軟糯清香。江念吃地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梅浚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剛才還哭個不停的小鳥忽然變成了一隻翻着肚皮的小貓。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江念的時候,她總是想到很多小動物。
很可愛。
不自覺地,她伸出手,戳了戳江念鼓起來的臉頰。。
江念的手抖了一下,他的臉又變紅了。為了掩蓋那些熱意,他低下頭,作鹌鹑狀。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梅見雪勾起唇角,不過她好心地沒有笑出聲。
病服順着重力往下滑,露出一截纖細的手臂。上面交錯着青紫的傷痕,有些血痂凝固的地方暗紅一片,看上去觸目驚心。
梅見雪臉上的笑淡了。她站起來,去了外面。
江念蓦地擡頭,生出點不舍,心裡又在盼望着,也許她隻是去拿點東西。可是無論怎樣,他沒法開口挽留那個人。
不過仿佛聽見了江念的心聲,梅見雪又回來了,手裡拿着支藥膏和棉簽。
江念又高興起來。
梅見雪看着他手裡見底的碗,問,“吃完了嗎?”
“嗯。”江念舔了下嘴唇,看着那支藥膏,“我來塗吧。”
“我來吧,你不方便。”
除了手臂,還有後背和其他一些江念自己碰不到的地方。梅見雪想起他昨天的模樣。
江念于是順從地露出手臂。
梅見雪的動作很小心仔細,她特意放輕了力道。
清涼的感覺像是羽毛一樣帶走了灼痛。
江念忽然又想哭了,他看着那雙盛滿了溫柔和關懷的眼眸,心尖發顫。
“疼嗎?”梅見雪問。
“......不疼。”
明明是應該要疼的,就像剛醒來的時候那樣,處處都殘留着虐打時刀割般的痛楚。
可是此時此刻,江念竟然奇異地沒能感受到那些跗骨之痛。
他感到自己正陷入了一場甜蜜而不真切的美夢。一切都像夢境那麼美好,那麼讓人動容,讓人無法生出一點抗拒地沉溺其中。即使用生命來換,江念想他也是願意的。
擦完了兩隻胳膊,梅見雪示意江念轉過去,然後把他後背的衣服撩起來。
白皙細膩的肌膚上同樣滿是淩虐的痕迹。
一股怒火從心底燃起,梅見雪臉上冷意更甚。她在想要不要讓龐樂海嘗嘗審察院的手段再去死,就那麼輕易地殺了他,是不是不足以抵過江念受到的傷害。
腦中掠過無數種酷刑。
但她擦藥的動作小心而專注,面容嚴肅,像是對待最複雜的軍事地圖一樣嚴謹。
她沒看見的地方,江念的耳尖全紅了,那些不同尋常的感覺像電流一陣陣地流過,激起細微的酥麻。
梅見雪扯下背後的衣服,伸手去解江念前胸的衣扣。
江念連忙抓住她的手,埋着頭甕聲甕氣道,“我自己來吧。”
梅見雪一愣,給戰友塗藥慣了,她竟然忘了這是個omega。
她有點不自在地把藥膏和棉簽遞給江念,然後轉了過去。
“你塗吧,我背對着你。”聲音依舊是鎮定自若的模樣。
江念默默地擦藥。
背對着江念的梅見雪卻在思索,要怎麼處理龐樂海?
讓江念親自給龐樂海上刑?
......算了,那些肮髒的手段,還是不要玷污這個Omega為好。
梅見雪自己也沒有虐待罪犯的愛好,也不認為有必要替江念折磨人。畢竟這種事,如果不是自己親自動手就沒有意義。
思索片刻,她垂下眼眸,有了計較。
恰巧這時,江念用粗犷的手法迅速擦完了藥膏。
“大人,我好了。”
梅見雪轉過來,仔細觀察他的狀态。
見江念神色無異,她柔和了臉色,道,“好好休息,有什麼事都聯系陳楓。或者直接跟我說。”
“......好。”
梅見雪對江念溫和地一笑,算作安撫,然後離開了病房。
江念看着她的背影,久久無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