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土盆邊上挂着一張白色的硬卡紙,紙上寫着三個字——松尾草。
江念冷不丁想到被梅見雪養死的那隻松鼠,雖然素未謀面,但是江念卻感覺到他與它之間一種深深的聯系。
植物應該比動物容易養吧?
江念不知道想到什麼,然後問老闆,“這個松尾草好養活嗎?”
老闆笃定,“特别好活!澆個水就行了,來一盆不?”
“麻煩幫我裝個袋子吧。”
“好嘞,一盆15塊錢,掃碼付款啊。”
江念提着食材和這盆小小的松尾草回了别墅。
他打量着這個小家夥,把它放在魚缸邊上,和裡面的小魚打了個招呼。
他歡歡喜喜的說,“小魚你看,這是我們家的新成員小草。”
江念很用心地照顧着這盆松尾草,等待着什麼時候見到梅見雪然後送給她。
那是過幾天的一個傍晚。
梅見雪帶着一身夜的涼意進了别墅。
江念給人下了一碗面,然後坐在梅見雪對面,看着她吃。
梅見雪吃完之後,他把買回來的那盆松尾草擺在桌上,給人介紹。
“這是松尾草。”江念沒說自己想到那隻松鼠才買這個替身回來,隻是說,“蓬松的毛茸茸的,很可愛吧。”
梅見雪覺得還是他比較可愛,不過瞥了一眼那株小東西,她沒發表什麼意見。
想養就養呗。
江念繼續叭叭,“我查了資料,據說這個放在桌子上能吸收輻射,保護眼睛。而且這種植物特别容易養,隻要澆水就行了。就算擺着不去管也不會死掉的。”
梅見雪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她這下聽明白了,這東西是江念買回來給自己養的。是什麼給江念造成了自己喜歡養東西的錯覺?
因為一直沒聽到回應,江念心裡蓦地生出點忐忑,“你不喜歡嗎?”
松尾草草如其名,确實就像一條綠色的松鼠尾巴,蓬松可愛。
梅見雪忽然失笑,無奈道,“......喜歡。”
她還是沒有跟人解釋,自己并沒有把那隻小松鼠養死。她當時去第一區的時候,提前把它放回了森林。
小家夥很有靈性,像是知道離别的意思,蹭了蹭梅見雪的臉頰,然後蹦蹦跳跳地消失不見了。
它留在了自己的故鄉。
那隻松鼠,現在在哪呢?還活着嗎?
梅見雪難得生出點探究的欲望。
她看了眼這盆松尾草,又看了眼江念,意味深長地說,“我已經養了一隻小松鼠了。”
江念飛快地眨了眨眼睛,琢磨出點這句話底下難以言喻的意思,慢慢地紅了臉。
梅見雪點到為止,另外找了個話題,“今天的新聞你看了嗎”
應該是指那個新的教育法案。
江念點頭,“我想參加明年的升學考試。”
梅見雪有一點驚訝,不過她想到江念的性格,覺得他應該不是在逞強,“好。”
江念輕輕笑了一下,看了眼時間,想到什麼,對梅見雪說,“梅大人,你明天能回來嗎?”
這句話好像已經在他心底盤旋了許久。
江念很少提出這樣的要求,梅見雪問,“怎麼了?”
“......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請你吃我做的蛋糕。”
生怕梅見雪不答應,江念又暗戳戳地賣可憐,“我在第一區沒有什麼認識的人。您是我在這裡最重要的朋友了。”
梅見雪訝然,她還記得自己的上一個生日,江念給她做了一碗長壽面。
于是她答應地爽快,“好。”
江念笑起來,黑眸裡滿是晨星般的期許。
相顧無言。
看江念沒什麼其他的事,梅見雪就拎着外套出了門。
江念站在門口看她走遠。
她的步履堅實,大步流星。背影被路邊的燈拉的很長,斜斜地沉在地上。
江念竟然從那一片沒有意義的漆黑裡,嘗到一點孤寂的苦味。
他一下子變得很難過。
可是怎麼可能呢?她是那樣強大的人,強大到根本不會把孤身一人視作孤獨吧。
反而是我自己,是我把自己的那些情緒施加到她身上了吧。
一直到那背影徹底地離開了江念的視線,他也沒有收回目光。
他感到一種古怪的低落,一種沉悶的鈍痛。
那些現實的距離從來算不上近在咫尺,而除此之外的地方,更是遙遠到難以觸摸。那個人就像飄在空中的一朵雲,看得見,摸不着。
他可以清晰地意識到,梅見雪的心是一座獨立于他之外的島。而他在無垠的海面上,找不到方向。
江念願意敞開自己的島,可是那個人從不曾在他的島上停留過腳步。
什麼時候,他能走進那個地方?。
不,他不應該有這種妄想。
冷月把光照在路上,在江念的身前劃出一道交界線。
江念轉身,回到了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