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看門人瞟了一眼請柬，本打算慣性般地就這麼放人進去——這場舞會似乎本就沒有什麼入場門檻。但她擡頭看到林夕，于是皺了眉頭。林夕倒也明白為什麼——畢竟自己是管理員，她故作鎮定地站着，朝面前的短發女人抱歉地笑笑。她看着對方思考了一會兒，似乎恍然大悟。女人下意識點點頭。
“請——”
她們于是走進去。看門人繼續象征性地檢查着。林清知在她們後面——她沒有帶舞伴。看門人見到她時，臉色都變了一瞬，但還是鎮定地将她放進來。那人似乎并不是專門的仆人——她渾身上下沒有對客人的一點恭敬——卻又不顯得粗魯。她穿着西裝，腰闆挺直，右邊劉海被藤條葉子狀的發卡夾起，碎發被乖乖馴服，使她的臉看起來幹淨許多。她有張娃娃一樣的臉——若不是她身形高瘦，氣勢又無意識地壓人一頭——那就真是個娃娃了。
林夕不再去想那看門人。她下意識地有些緊張了。安傑麗娜一如既往地好奇心泛濫，她打量着她們正走着的廊道，笑着。牆面上挂着油畫，似乎是各代卡羅拉家族的首領；鑲着蠟燭——雖然已經不再使用；頂層裝着電燈——明顯是後加的，簡單利落，和整個建築格格不入。她們走進舞廳，很快被流光溢彩包裹，林夕感到不自在，往後走，到餐桌邊去。安傑麗娜笑盈盈地跟着。頂端的水晶燈與周邊的裝飾畫和燭台應和着，優雅明麗。輕快的音樂響起來，衆人挽着舞伴走進舞池，開始今晚的第一支舞。
安傑麗娜凝神聽着，她轉頭，笑容燦爛：“是小步舞曲，不難的——你要試試嗎？”
“不了……”林夕緩過來，“能不跳就不跳……”
雖然安傑麗娜給自己惡補了動作和技巧，但跳舞這事她終歸是一竅不通——再說她的主要任務是解決遊離者，找不到機會的話先留個定位也好。她擡頭，去正視那些光華奪目的景象——雖然是惡魔的舞會，卻意外地沒有多少惡魔暴露出自己的特征；舞廳比白天的地下城要亮堂，更像是一場人間盛宴；着華貴禮服、帶着亮眼飾品的女士大多數在舞池中遊弋，帶着笑容，每一個動作似乎對她們而言遊刃有餘，她們随着節奏，邁着碎步、悠悠旋轉——林夕注意到舞池中的林清知——她那惡魔特征本就顯眼——在一群“人類”間更難忽視了，她似乎找到了舞伴，正沖那人熱情笑着，時不時動動嘴，似乎在說話；她面前的紅衣女人隻是笑着；兩位的舞步相互配合，很快沒到人群中去。零落的幾個女仆在邊界忙碌，似乎是為了不打攪客人盡興，她們往往很快退去。交響樂團在舞池另一邊，樂器反射着燈光，在樂手的動作中自由閃耀。指揮左手邊坐着小提琴手，但人數有些多，一眼看不到秋月白。
“這種舞會的請柬無差别發放真的有意義嗎……很多普通人都不會跳舞吧……還有禮服……真的會花大把時間去準備嗎……”
林夕歎口氣，還是有些不自在。總感覺自己完完全全不屬于這種地方……她無奈地想着，轉頭看到安傑麗娜咽下一隻小蛋糕。
林夕：“……”
安傑麗娜笑着：“所以來的都是些有‘能力’和‘意向’的喽——别那麼緊張，跳支舞就好了。”她話是這麼說，卻不做出邀舞的動作，笑意盈盈地，透過肩膀，隻看着林夕的背後
林夕：“我拒絕……”
“您好!”
林夕被吓了一跳，她顫了一瞬，轉過頭，隻見一位棕褐色卷發的女性。不知是實際如此、還是氣勢或者鞋子的問題，她比林夕略微高一些；留着長發，齊劉海，頭發披散到後背大概肩胛骨下的位置；戴着圓形耳環，金色外邊，下邊黑色偏厚一些，自然地垂在耳邊；妝化得很重，許是舞會燈光的緣故，并不顯得濃豔，反倒恰如其分。她帶着手套，淺色的露肩禮服簡單卻又不簡陋。她笑着，示意自己：“許川。”
林夕有些局促。她不懂得舞會啊貴族什麼的規矩，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也示意自己：“林夕……很高興認識你……”
許川保持着禮節性的微笑，瞟了一眼安傑麗娜，安傑麗娜則點頭示意。她又笑了一笑，左手伸出，右手後背，上身微彎，看向林夕，眼中閃着光亮。
“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啊……但是……曲子已經放了有一半了吧……”
“什麼時候加入舞池都不晚啦～”安傑麗娜咬着蛋糕，她似乎還有點在大場合的自覺，将嘴邊沾着的奶油用餐巾擦幹淨，下意識地舔着嘴上殘留的碎屑，又去咬下一口。她朝林夕壞笑着。
許川繼續保持着笑容——确切地說，是克制自己上揚的嘴角，保持住基本的禮儀。她似乎故意地補充：“女士邀舞是不可以拒絕的哦。”
“啊？”林夕下意識看向安傑麗娜，小聲詢問：“不是？是有這種規定的嗎？”又看向許川，“但是——我們都是——”
她話沒說完，後者已擡手将她拉住，拖到舞池裡去了。
林夕：遭……被坑了。
“我不會跳舞……”
“沒關系，放輕松就好。”許川笑着，像個溫柔的姐姐，“來——像我一樣——小碎步……往前邁——對——跳起來，别那麼僵硬。”她盡可能小聲，防止影響到别人；又盡可能靠近林夕，好讓她能聽見。她們在人群中周旋、交錯。林夕還是有些僵硬，看着許川的腳亦步亦趨，在優美的舞者中顯得另類。她深呼吸，好讓自己放松些。她們似乎有些接近交響樂團了。林夕時不時往那邊瞟，好能找到那藍白色頭發的人。
許川拉住林夕的手，引導她做旋轉，後者滿腦子都是遊離者，沒反應過來，慣性似的邁步，踩在許川的高跟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