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啊,你慢些吹吧,困于地面的烏鴉來不及跟着你起飛。求您将那份黑羽撫去,叫傷口愈合。我們也想生來就是天使,不是那隻能發出難聽哽咽的惡魔。
信封裡又多一張廢紙了。
夏涵把這種事稱之為“寫信”,雖然它更像随筆和日記——但她還是這麼稱呼了。或許她心中有想要表達的人,或許她自己明了。
烏鴉。
那其實是校外草坪上的地燈。黑色的,近似三角形,仰着“頭”。她好幾次恍惚地從那邊走過去,真以為這是群待飛的烏鴉。那光滑黑羽的鳥兒已在她腦海中展翅了,可現實它們怎麼一動不動呢?
飛啊,唱啊,說話啊?
放學的鈴聲。
一陣巨響——學生們從樓梯上奔湧而下了——為了晚飯。拖得久了不是人多得要死,就是來不及吃上幾口。于是擁擠、沖鋒,與不知名的敵人争搶。夏涵不太想吃——想到要去搶就煩心,她一動也不想動。露爾那邊怎麼樣了呢?林夕似乎暫時聯系不上了,不知出了什麼事情。她本以為露爾會生氣的——她不想吃晚飯,這次她卻沒制止,“不想吃就不吃呗”,她說。這似乎是很簡單的事情。
就像呼吸。
簡單、平常,在多重壓迫下卻變得複雜和困難。又喘不過氣了。她意識到。胸悶。這不是什麼特别的事情。頭暈、難受,感覺渾渾噩噩、迷迷糊糊——這也不是什麼特别的事。
這周應該是最安心的了——因為座位。班上三組人,每周橫輪換着調。最左邊能看到旁邊的許晴和樂茵,中間是老師尤其喜歡待的地方,最右邊——夏涵終于靠上牆了。她把書盡數堆在左邊,好像這樣就能塑造她安心的小小世界。桌子離牆壁有一些距離,并不會麻煩或者擁擠。這小過道也隻有像她這樣在前兩三排的願意走,所以大多數時候也清淨。
本該是讓人高興的事情。
女孩敲了敲她的桌子。
“一起去買晚飯嗎?”許晴笑着。
“好……”
夏涵站起來。她似乎無法拒絕許晴的笑容。她喜歡她身上散發着的陽光的味道,那些光彩從她淺金色的發絲間溢出。“驅散陰霾的天使”——這是一個俗套的比喻——她覺得無比貼切。
她們于是往外面走。第一波人群已經散去,零零落落的學生團體相互挨着,一般兩三人紮堆,多一些的四五個,能占滿整個樓梯。夏涵在普通班的時候受過這罪,到重點班後就沒有了——她們的教室在一樓,不用忍受這“堵樓人群”。
夏涵跟在許晴後面。前者注意到她刻意落後,于是也放慢腳步,挽住她,沖她笑了笑。
“左邊街道的那家外賣店的盒飯不錯,10塊錢一盒,一起去嗎?”
“好……”
“你喜歡什麼菜?可能人比較多,得手快點才行。”
“……和你一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