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知曉我的本性，她一定會離我而去。

當沈臨陪着蘇糖将那血一般紅的許願條挂上樹木的時候，她看着那人頭上閃閃發光的星星發卡，自顧自的想着。

陽光強硬地刺過葉與葉的縫隙，歡快跳着将金黃毫不吝啬地潑過來。樹葉不解風情，那光芒被盡數遮擋，隻得在地上留下發亮的斑點，零碎難得。隻有漂亮的閃光，卻帶不來溫暖。

當夏涵從辦公室回來，在教室門口愣站一會又進去，看到本在門口和同學聊天的許晴瞟了她一眼，皺眉——似乎是感到不安，她轉個身，僵硬地回自己的座位——就那時候，她想到了這話。

她渾身顫了一下——深呼吸，緩解那瞬間的窒息。她擠過那小過道，撞倒了第一排同學的杯子。她慌慌張張道歉，往後從自己的座位抓出一大堆紙去吸那水。那同學被這陣勢吓到，語無倫次地攔着她，說着“沒事沒事”。

上課鈴響了。

一切暫停。所有人回到座位上。前桌的同學還狼狽地理着水與紙，把濕了的書抖一抖，伸手夠放到窗台上晾晾。夏涵又在心裡說了一千遍“對不起”，她呼吸急促，渾身發抖。

前排一定會怪我吧？說不定正在心裡抱怨着“倒黴”——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故意的……昨天在廁所撞到你不是故意的、今天碰倒你的水杯也不是……她會不會覺得我故意針對她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你沒有偏見的……之前體育課不接你的話茬也是因為我不不知道怎麼說——好尴尬……對不起……明明看我一個人特地來找我說話，作為體育委員你真的很負責了——我真的不是對你有偏見啊……

夏涵的腦袋亂成麻了。

事情有些多……不，其實今天的事情也不多……也還好吧。隻是她會控制不住地聯想，翻出那些個舊賬來，于是叫亂七八糟的東西攪和在一起。她又想起來許晴那表情了，想起她們說的那幾句話。

“真的假的啊？”

“嗯……我确實是看到了……她手臂上的傷口。她好像沒意識到她袖子沒拉好，有幾道紅疤……唔……背後議論雖然不太好……”

“她平時都不說話的，體育課也不和其他人玩……我坐後面，之前還看到她在座位上哭——本來覺得大概是壓力大嘛……”

“感覺她可能有心理問題……許晴你要不離她遠點吧……你是要沖重點大學的吧，被影響了怎麼辦？我們班你最有機會的。”

她們的聲音挺小，腦袋湊在一起——不幸的是窗戶沒關，夏涵又有無聊時聽周圍人說話内容的習慣——如果她沒陷在幻想世界的話。她站在那有一會兒了。尴尬。裡裡外外都尴尬。

老師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開始上課了。剛剛說是拿哪本練習冊的來着？夏涵不敢去問同桌，她很少和對方說話的。她最後是趴下了。物理課，她不喜歡。不僅僅是學科，還有物理老師那整天把“奮鬥”挂着的嘴。什麼“如果你甯願做陪襯的話那也沒辦法”，搞得好像隻有往上爬一條路，若是停下，便是自甘堕落。夏涵并不想成為“陪襯”的——坐在這裡的，沒一個學生想要成為陪襯。她原本覺得，若想要脫穎而出，就要找到自己真正有天賦的方面，那樣才有可能性到頂端去。

這是一個很艱難的過程。天賦這東西太難說清楚了。努力……努力的話無論如何都有人站在自己上面的。她聽到誰因為“努力”被誇贊——努力有什麼意義呢？

她突然因為這種想法而感到疲憊。想哭。她是不是又失控了？眼淚往下掉——好像死去。活着的意義怎麼那麼難找啊？說是喜歡小說和音遊的，但其實沒有好像也沒什麼。若是叫她寫出活下去的理由，她是不會寫這些上去的吧？到這情況，她連露爾都不想考慮——後者一定聽到自己這聲音了——自己真是自私透頂了。那麼死去的理由呢？能寫出來的東西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