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周周摸了摸幾乎就要被撞到的鼻尖,帶着月竹提着點心盒子灰溜溜離開了氣派華麗的長公主府大門。
長公主門口非宴請不準停靠馬車,因而來福将馬車停在另一條街的邊上。過去要橫穿兩道大街,沿着路走半刻才能見到馬車。
暮色四合,顧周周四處挫敗,與月竹頹敗慢慢穿過街道,車馬如覓食歸家的蟻群,連綿不斷,很是花了些時間到對面。沿着來時間的路返回時,月竹突然擡頭,擡手指着不遠處的一座建築,低聲道:“姑娘,看那!”
遮掩不住的興奮。
顧周周順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一塊牌匾上寫着“太子府”三個龍飛鳳舞,暗含威勢的大字。她臉瞬時煞白。
來時從對街那側過來,因而并沒有發現馬車與太子府同側,且離得稍近。
“是太子府!”月竹道,見身邊無人應答,忽然反應過來,扭頭去看,就瞧見姑娘白着一張俏臉。
她一臉懊悔,自覺說錯了話做錯了事。
太子驚才絕豔,為儲君數年為國為民,深得百姓愛戴喜歡,京城百姓對太子殿下的傾慕早就成了習慣,她方才見了太子府三個字,就忍不住腦子一熱,才沒有顧及到姑娘。
“姑娘,我們快些走吧。”月竹望着她的臉色,試圖補救。
顧周周沒說話,驚懼從腳底一路升到胸膛,心跳的極快,她垂下頭,埋頭快走,想趕快坐上馬車回去,生怕遇見謝辭璟。
這條街兩旁都是高門大戶,庭院深深隔絕人聲,車馬在這個時辰也逐漸稀疏起來,在漸濃的墨色中越發顯得沉寂,顧周周幾乎能清晰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一點明顯的聲音,簡直似黑夜中的螢火,恍若能驚動暗處蟄伏的猛獸一般。
她心驚肉跳,當即有了種不好預感,不由放慢了腳步,小貓似的踮起足尖。
似乎直覺成了真,對面太子府的門口突然喧鬧起來。
幾個官員衆星捧月般擁着太子出來,互相拜别說着什麼。
謝辭璟今日穿了身官服,黃色服制上華麗的金線隐隐,繁複精緻的龍紋貴氣威嚴,襯得他金玉般矜貴。身姿挺拔高挑如松鶴,玉面紅唇,在一衆人中極其醒目。
顧周周打眼匆匆一掃,隔着一段距離、昏沉暮色、衆人,視線仍是被過分明麗耀眼的人抓住。
那張格外惑人的臉霸道地占據了她的整個視線。
呼吸停滞了一瞬,顧周周換亂别開眼,害怕這注視引起那人的注意力。
幸好,那人似在與衆人說話,沒有注意到這邊。
她左右張望起來,想找個地方藏住。
“姑娘—”
一聲叫喊從對面傳來,是來福的聲音。
顧周周往角落中藏的腳步頓了頓,咬了咬牙,仍打算先藏一會兒。
“這邊,姑娘!這邊!”
來福守着馬車等了半天,見到自家主子調轉腳步走錯了方向,忙大聲喊道。
他聲音太大了,還夾雜着少年變聲期的粗嘎,格外引人注目。
顧周周察覺到數道視線落了過來。她欲哭無淚,腳尖顫顫的轉了個頭,餘光瞥了眼那邊,見謝辭璟仍與衆人說着話,似乎走不開。
她忽地有了膽子,垂着腦袋朝着馬車方向溜去,趁着謝辭璟走不開立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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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在看什麼?”
身邊大臣見殿下有些心不在焉,恭敬問道。
“好像有一隻灰兔子溜走了。”謝辭璟溫和笑道,眸色沉沉,烏黑的眼底沒有半分笑意。
“哦?城中哪來的灰兔子,貴族小姐們多愛養白兔,灰兔怕是鄉野中來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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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跑的飛快,月竹在提着食盒在後面追,因是有貴人在,她斂目快走,隐約感覺到有道視線落在手中提着的食盒上許久,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很快闌珊無趣的離開了。
顧周周飛快進了馬車,一把拉上後面的月竹,微喘着氣,又急又怒:“來福!快走!你要是慢了,扣你一月點心!”
來福繃緊了身子,沒有明白姑娘對自己的怒氣是哪裡來的,但不吃點心要命,很快揚鞭起駕,馬車似箭矢一般飛速遠去。
見馬車遠去,顧周周仍有些不安心,總怕被追人追上,撩起車窗轉頭望去,隔着長長的街道,那道人影模糊,正朝着她望來。
顧周周後背一涼,驚吓地關了車窗。
那雙眸子仿若淬了冷霜,幽幽望着她,冰冷又藏着某種欲望。
讓她不敢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