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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府寝宮。
幾個侍女穿着冬裝,盛着托盤進來,将點心一一擺上桌子。
長公主看了一眼,将眼睛挪開,語帶厭倦:“怎麼又是這些花樣?”
珍珠見機到公主背後,力道恰到好處地給公主揉着肩膀,輕言細語哄道:“殿下别急,待會兒有些新鮮玩意兒盛來,保準殿下滿意。”
長公主睜眼,起了興趣,懶散的聲線微挑:“哦?是嗎?”
珍珠在四個貼身侍女最受寵愛,一眼眼神,侍女們魚貫将桌上點心收起彎腰退開。
瞧見長公主驚訝的神情,珍珠微微一笑,雙手一拍,又一行侍女們足尖袅袅,碎步而入。
一盤盤點心被重新擺在案桌上,各色瓷盤配着各類點心,配色典雅,色彩映襯間相得益彰、賞心悅目。
溫熱的白氣似湖面蒸騰而起的白霧,攜裹着香甜的氣息撲面,令人難以拒絕。
珍珠服侍着長公主将一塊點心送入口中,豔紅完美的嘴唇微動,愉悅從眼尾彎起的弧度蜿蜒出去。
“不錯。”
九個小盤的點心,都享用完畢後,長公主拿了花水漱口,柔軟的錦帕順着纖長秀美的手指擦拭幹淨,淡淡開口道:“哪家送來的,賞!”
珍珠明白長公主現下正高興着,折身伏跪在長公主身前,臉頰親切半貼在殿下膝蓋上,半真半假道:
“奴婢要給公主請罪!”
長公主睫毛垂下,遮住裡面的神情:“請什麼罪?”
珍珠今日太過反常。
珍珠琢磨着殿下的語氣,頓覺不妙,急忙拉住長公主的手,臉頰貼上去,貓似的撒嬌:
“都怪奴婢上次貪嘴又小心眼,讓殿下不喜顧二姑娘,少吃了這些日子的美味點心。”
方才珍珠一連的動作,已讓她有所懷疑,如今珍珠親口說出來,正證實了她的猜測。
被身邊親侍算計的感覺不太會好受。
但見着貓似的人求饒撒嬌的珍珠,長公主的心還是軟了一軟。
珍珠比她小幾歲,小時最是貪吃,為了一口吃的總愛撒嬌,如今長成了端雅穩重的大丫鬟,倒是從未有過以前那般行徑了。
如今倒教一個點心逼了出來。
長公主好笑又好氣,用力戳了戳珍珠額角,揉捏幾把臉蛋,出了氣:
“知道就好,下次再敢犯,就要挨闆子了。”
珍珠心下微驚,明白殿下不是說笑。又松口氣此番是過去了,笑着道:
“方才顧二姑娘的點心是不是更好吃了許多?”
長公主想着方才有幾樣點心都十分驚豔:“确實不錯。”
珍珠笑:“這是點心涼了些,奴婢教廚下重新熱的。”頓了頓,試探問道,“若是新鮮出爐的,想必更要滋味好上幾分。”
“那就下回請顧二姑娘來府上玩玩。”
珍珠聽到了想聽的,柔和應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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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安候府收到了長公主府的請柬,侍女通報的時候,顧瑤正陪着侯夫人正在用早食。
“真是長公主府送來的?”顧瑤驚喜,語氣微微有些自得。
長公主冷豔孤傲,并不好相處,京中貴女除了幾個郡主能勉強入長公主的眼,貴女們是極少人能被公主邀請的。
她的才名盛傳,傳到了長公主那兒去了。
侍女垂着頭答話,也十分高興:“是長公主府的白玉姑娘親自送來的!恭喜大姑娘!賀喜侯夫人!”
侯夫人一喜,但仍淡抿着唇:“報喜的人通通有賞!”待通傳的人下去後,屋内都是可信的,面上才顯露出笑容,柔和望着女兒,眼神宛若滴出水來:“瑤兒真是給母親長臉。”
微微一笑,顧瑤緩慢擦了擦嘴,矜傲伸出手:“将請帖拿過來吧。”
墨琴一笑,将請帖放入主子手上,徐徐移到後邊站着。
乍一細看,母女兩就暗暗心驚,請帖所用的花箋是早就失傳的洛陽花箋,千金難求,甫一打開,珍稀香料一夢的香氣如深澗幽蘭,萦繞周身。一夢的香料配方具是珍稀,唯有皇族才能有權有錢将所有配齊,做成香料。
小小一張請帖,承載的富貴權勢母庸置疑。
香氣浮動間,周身如夢如幻,好似蝶翼蹁跹撲閃,眨眼間變成了萬千人都觊觎的金色鳳冠。
一股子激動湧上來,顧瑤難以自持,身子竟然抖了抖。侯夫人也怔住了,女兒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
甯安候府早就沒落,侯爺閑職上沒有額外的進項,府中早就坐吃山空,依存着以前産業維持着候府的體面。她空有才情,庶女時嫡母阻着她管賬學庶物,産業時常虧空,不時要賣出幾間鋪子才能勉力維持,這樣下去,早晚……
若是女兒能攀上長公主,與殿下接觸接觸,憑着瑤兒的出色,多少能有個側妃之位。
侯夫人溫和的瞧着女兒,顧瑤羞紅面頰。
待看請帖上面的字,兩人變色大變。
顧瑤面色難看,奪過請帖不敢相信再看數次,請帖上所請之人顧周周三個大字仍未改變。
侯夫人臉色也不太好看,任她不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瑤兒,你妹妹什麼時候認識了長公主殿下?”
面對母親的質問,顧瑤面色發白,用力咬着唇維持着鎮定形象,自顧周周回來後,她與侯夫人相處沒有以往那麼任性膽大了,嘴角扯出個僵硬的笑來,半嗔半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