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歸帶來了作弊一事的證據,葉婉家中三女一子,賦予衆望的小兒子生了重病,普通的家境難以兜撐昂貴的診金藥錢,陰雲籠罩着整個葉家,可這一切幾日前有了變化——葉家突然得到一筆錢救治小兒子。
有人買通葉家來陷害顧周周。
“時間較短,葉家咬口不言,屬下還未查清買通之人。”北歸道。
葉婉雖然早就覺得此事不能僥幸,可聽到結果還是忍不住臉色發白,單薄的身軀幾乎搖搖欲墜。
“既然是學府的事情,便由學府繼續查清處置。”謝辭璟淡聲道。
太學的事,顯然是太學查處更好,也能避嫌。
他抽空來看一眼,如今既然無事了,自是要離開。
太子走後,祭酒很快便來,宣告葉婉品行不端,将葉婉從學府革除。顧周周的嫌疑從此洗清。
葉婉臉上完全失去了血色,絕望的滑落在地,雙目直直望着地,一副認命絕望的模樣。
同是女子,何苦互相為難。顧周周在心中暗歎一口氣,許是知道原委,明白葉婉的一些迫不得已,但也并不會因此原諒了她。可葉婉身側散發的絕望、了無生趣還是觸動到了她的一點恻隐之心。
這世道間,女子總要比男子更難些,要無比優秀才能從學府結業,去争那個少之又少的女官位置。葉婉家貧,不知費了多少的努力才勝過無數男子,立在天字班中。而今日一事,自毀品德,女官的道途就此永遠為她關上。
在鐘聲響後,人潮如水流經葉婉,數不清的視線劃過她,她像是沉在沙底的一枚小石,伫立原地,越陷越深,好似要在緘默中崩坍沉沒。
顧周周交了考卷,收拾好東西,途經葉婉時,還是頓住了腳步。她俯身蹲下,将披風披在她肩上:
“地上冷,起來吧,路不止一條。”
她沒有多說什麼,隻說了這句便徐徐離開了。
葉婉肩上一重,熱意籠罩單薄冰涼的身軀,耳畔的聲音溫柔善意,她渾身一顫,一直咬牙忍到現在的眼淚,再也兜不住了,滾燙的眼淚似碎裂的珍珠滾落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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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悅宜今晚要去守琢院,顧周周進了徐家的馬車與其同乘。徐悅宜先出學府,路上就聽到了風聲,知曉自己的朋友差點就被陷害了,為她打抱不平道:
“誰眼紅你攀上長公主了,多半是你府上那位假姐姐!過幾日學府查出結果,看她還如何裝模作樣,我早竟然未看出她的真面目。”
同友人相處幾月,早就不是從前淺薄的情分,她早就将柔軟安靜的顧周周當做自己人護着。明白顧周周處境艱難,至少一半的原因都在顧瑤那兒。
顧周周不贊同的搖頭,謹慎的撩開簾子看了眼外面:“還未查清,我們不要亂說的好。”
門第不差,又有個大好前程的嫡親兄長,在家中又頗為受寵,徐悅宜的底氣比顧周周要足的多,不比她要處處小心謹,撅了嘴反駁道:
“在自己馬車上,怕那麼多做什麼?你如今攀上長公主,應該趁早收拾了她。你就是脾氣太好,是我早将人趕出府去了,她外面不還有親戚麼?”
聽這囫囵的主意,顧周周隻得苦笑:“沒這麼容易的,不說這些了。”
長公主幾年後要遠嫁,天高路遠,怕也有心無力照拂不了她。何況即便人離了府,她也沒有把握收服侯夫人侯爺與兄長的心,隻能徒惹人記恨罷了。
見她支支吾吾垂着頭不說話,徐悅宜有些恨鐵不成鋼,哀其不争瞪了她一眼,哼了聲,背對着顧周周坐一邊去了。
顧周周怕她真的生氣了,小意哄道待會回府做她喜歡吃的點心和菜品,徐悅宜饞蟲發作,幾下便被哄了回來,還趾高氣揚的提了諸多要求。
回到守琢院裡,王媽媽熱情地迎來:“見過徐姑娘,我們姑娘常常提起您,說您是個熱心腸爽朗的人,我們姑娘在學府立足,真是多虧了徐姑娘的幫忙!”
徐悅宜聽了很舒心,臉上也帶了笑,頗有心情的觀賞起顧周周的廂房。
不成套的家具,多寶閣上也沒什麼珍藏寶物,倒是處處整潔,但也透出底蘊不深厚的質樸寒酸。
她當即皺了眉,心中起來怒氣:“侯夫人也不管你屋裡的擺設?改明我送些好東西給你,這也太簡樸了。”
顧周周欲要張口,還沒等她回話,月竹就進來禀告說顧瑤來了。
“她來做什麼?”徐悅宜嘀咕一句。
顧周周緘默,眼中有憂疑。
兩人出去時,就瞧見顧瑤面帶淚色,擔憂的奔來:“聽聞妹妹被陷害,真是吓死我了,還好妹妹沒事兒,不然我真……沒臉見人。”
顧瑤一臉劫後餘生的欣喜,瞧見徐悅宜,喚了聲徐妹妹,又十分體貼的感謝了她幾句。
徐悅宜面色不太好看,盯住顧瑤時眼中的詫異疑惑昭然若揭。
顧周周掙開顧瑤的手,僵硬地笑了笑,雖然她沒說,但也是懷疑顧瑤的,可顧瑤如今這副模樣,恐怕真是猜錯了。見徐悅宜神情太過外露,手扶上她手臂捏了捏。
徐悅宜回神,掩飾般咳了兩聲,不怎麼搭理顧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