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翀聽完,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我和他常常在一起,卻沒有早點發現。那是初二的一個冬天,深夜,他從學校宿舍的五樓跳下去,我才知道,他有抑郁症很多年。”
江栀言說完,默默起身,把吹風機收回櫃子裡。她穿着一身冷白的睡衣,一聲不吭地躺到床上。
林翀在她床邊坐下,問她,“要睡了嗎?”
“沒有。”
“可是已經快11點了。”
“睡不着。”
林翀說:“那怎麼辦?我唱搖籃曲給你聽?”
林翀去另一個房間把吉他提過來,江栀言翻了個身,背對着床邊,他看不到她的臉。于是,他抱着吉他換了個位置,走到窗邊,想找地方坐下,卻看到江栀言閉着眼,眼角還有沒擦幹的淚痕。
“言言……”
江栀言擡手揩了下眼角,閉着的眼皮顫動着,眼角又溢出淚水。
她說,“我們說好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可他卻永遠留在了十四歲。”
林翀放下吉他,江栀言感覺到床面沉了下,她睜開眼睛,他就在她身邊,牽住她的手,看着她說,“我不會離開你,就算走到時間的盡頭,我也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江栀言眨了下眼,他的臉近在咫尺,身後的窗外一點月亮的清輝。
她說:“萬一我離開你了呢?”
“沒關系,就算你跑到地球背面,我也會找到你。”
借着月光,她看到了他的那雙眼睛,像黑曜石一般,永遠那麼明亮,穿透黑夜一般,看向她。令她冰涼的耳朵隐隐發燙。江栀言移開目光,低聲說,“你不是要給我唱歌?”
“随你點。”
“點歌?”
“嗯,VIP專場,包的。”
江栀言想起藝術節那天他在台上唱《南方姑娘》,她說:“别人都聽過的,我不要聽。”
“那就聽一首别人都沒聽過的。”
林翀撐着胳膊坐起來,曲着腿,坐到了窗邊。
秋月遙遠地挂在天空,月光照着床上的人,照着窗邊的人,仿佛給窗外的草木樹叢鋪上一層銀霜。他抱着吉他,輕聲彈唱起來——
“暮色,晚風,曲折的苔徑。
郵差的風鈴,你的來信。
瘦長的字體,深藍的筆迹。
滿滿兩頁紙,仿若沉思的風景。
重疊的日子,我捧在手裡。
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字,一句。
時間的罅隙淌出靜谧的樂音。
忽然之間,
白鹭飛過湖心,鼓動潔白的羽翼。
我懷念着,
懷念着睜開眼睛。
卻隻發現,
晨風吹過栀子花,
窗外,天光微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