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環整體呈銀白色,看上去平平無奇。我将其戴上,心想,學生死了才開始重視安全問題。
如果之前就有空間手環這東西,說不定也不會死那麼多人。
說到底,還是僥幸。
“诶!霧宜你做什麼?!”
一陣驚呼聲打斷我的思緒,我迅速擡頭朝他看去。隻見,原本把玩手環的他,握拳一捏,手環粉碎。
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
全部人目瞪口呆。
野訓老師暴跳如雷,拿出手機一個電話打過去:“你知不知道那東西多貴?趕快給我回來!我一定要給你班主任說!”
說完,野訓老師怒氣沖沖挂斷電話,掃視我們然後大聲說道:“非必要情況下不要使用手環,還有小心保管,上完課還要回收。就讓你們班長……”
說到一半,他突然意識到霧宜就是班長,他臉色一變仔細打量我們一圈,然後手一指,直接指到我。
“池朔,就你,下課後你回收手環。”
“好。”我點點頭。
沒想到他直接指到我,原本這種事都是交給霧宜去做的。
我也搞不懂霧宜在想什麼。他回來後,野訓老師指着他的鼻子罵,他時不時點頭附和,最後道歉。
最近他又和樓尋走到一起,我看到不爽卻不能上去說什麼。
得益于我的聽力,我成功聽到了他和樓尋的對話。
樓尋:“你剛才為什麼那麼做?”
他回答:“試一試。”
“就這?”
“就這。”
果然,常人無法理解他的思維。看似遵規守紀又視規則于無物。
野訓老師發布作業:獨自斬殺D級異獸。
我默默祈禱,這次可别出幺蛾子了。不過這次有空間手環,問題應該不大。
這次行動很順利。我很快就在樹林裡找到一隻D級異獸,然後輕松用精神力殺死它。我甚至連手都沒動。
“啪啪啪”一陣鼓掌聲在我身後響起,“池朔同學,真厲害啊。”
這聲音……我們班上有這号人嗎?我疑惑轉身,霜白色鬥篷和銀色面具映入眼簾。
但他并不是上次那個女孩。
我默默把手背在身後,準備捏碎手環。
“請等等,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看見我的動作後他立馬後退,舉起雙手,“我有一個提議。”
手上動作暫時停下,我又後退幾步,試探道:“什麼提議?”
他笑道:“你很有天賦,同時也和他們不一樣。加入我們,創造自由,肅清苦厄。”
“創造自由,肅清苦厄?”我覺得他瘋了,這兩個詞和“複興之血”八竿子打不着。一個恐怖組織的核心理念竟然是這個?!
“沒錯!天宿人即罪惡,他們創造了這個畸形的世界,扭曲人性,将有人的情感用權力異化。這個世界壞掉了。它需要肅清。”他張開雙臂仰望天空,腔調無比正義。
“那你們對學生下手算什麼本事?你們破壞幸福的家庭算什麼本事?”
這番話颠覆了我的三觀,怎麼會有人恬不知恥用這番言論粉飾殘暴。
“呵,沒有人是無辜的。”他冷笑一聲,看向我,“告訴我你的答複。”
我不再廢話,立即捏碎空間手環,消失在原地。
————(轉入第三人稱)
池朔消失後,裡雙留在原地,“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可接着他又歎息一聲靠在樹上:“天宿政府這次下血本了,空間手環可不是爛大街的白菜。”
大樹上,柒碧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舉起雙手,讓陽光穿透美甲。她撇撇嘴:“這下可不好對學生下手了,真是煩惱呢。那家夥對天宿真忠誠啊,竟然一點不滿都沒有。你就不該和他說這麼高大上的理由。”
“管他呢,有的是機會對付他。他總不可能一輩子呆在學校。”裡雙不以為意。
“你找他還不如找那個找夢茗的呢,被制度壓迫,她不想報複社會嗎?剛好留冬進去了,找她不正好?”柒碧從樹上跳下來。
“不,可筝說她思想可正了。”裡雙搖頭,諷刺道。
可筝,璧空學院三年級年級主任。
“死腦筋,還沒她契主想得開。”柒碧冷哼一聲。
————
在我報告學校後,安全局的人又來了。
我将如何遇到“複興之血”的事如實複述,除了我與那個人談話的内容。
我可不敢說出來,說出來等于在自己腦門上貼了個“反社會”的标簽。你若不反社會,“複興之血”幹嘛邀請你加入。
問完話,早已入夜。
今夜天空漆黑一片,月和星不知隐匿何處。
我再一次經過他的寝室,鬼使神差地我敲響了門。
門很快就開了,他像是知道我會來似的。他敞開門對我點頭:“進來坐。”
我沉默入内。那瓶花還是擺在桌上。天際樹的枝桠本能讓我低頭。
餘光中,我看見他将花瓶放進櫃子裡,然後坐到沙發上:“你想說什麼?”
其實我想通了。我也坐下,一字一句對他說:“我想和你分手。”
他面不改色,隻是點頭:“嗯,好。”
幸好……
幸好他沒有挽留我,他一如既往的冷漠反而令我安心。但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說:“今天我遇到‘複興之血’的成員了。”
他點頭問:“然後呢?”
“他們邀請我加入,說他們的目标是創造自由、肅清苦厄。”我突然一笑,“你覺得這像話嗎?”
“他們在漫長的歲月中迷失了本心,變成怪物。”他回答。
我靠在沙發上,有一次回想起幂萌。我永遠無法忘記她。她深深刻進我心中,成為無法磨滅的傷痕。
“我殺了一個人,在與‘複興之血’打鬥的過程中,我不小心殺了她。”我語氣平穩,看向天花闆極力控制自己顫抖的雙手。
“死了好多人,你覺得死的那些人算什麼?”我直視他的眼睛,想從中得到答案。
“你問這個問題,是想确認我的态度是否冷血?還是想知道他們的死亡意義何在?”
“前者,你已經看到了答案。” 他亦直視我,坦承自己的冷漠。
“後者答案是,死亡是物質重組、能量流動、信息更新與系統維持的必要中性過程。這對整個天宿星來說,這就是意義。”
“什麼也不算?”我笑着笑着就哭了。
“如果你想聽更有溫度的答案,答案也可以是:死亡證明了生命的獨一無二及其在時間長河中的短暫印迹。”
這算什麼有溫度?!
果然……
我和他不一樣。我站起身徑直離去,在關上門的最後一刻我對他說:“對不起,還有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