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醒棉的圍巾下擺塞進羽絨服裡,她沒揣測出他的意圖,帶着些謹慎的提防,沒回答。
陳禹喊了她一嗓子:“問你呢。”
夏醒棉吓了一跳,眼睛澄澈映着路燈的溫黃,她悄悄把手機移到身後,攥緊。
夏醒棉問陸掖:“你為什麼找我哥?”
陸掖走近她,夏醒棉往後退了一步,但他還在靠近。
夏醒棉後背抵到巷子牆壁上,剛剛小貓踩過她的鞋,褲腿處也站着碎雪。
夏醒棉沒路再退了,陸掖盯着她的臉靠近,她的鼻子幾乎撞到他的羽絨服外套時,夏醒棉偏開頭。
陸掖手伸到她身後,拿走她藏起的手機。
夏醒棉伸手要搶,陸掖退後繞開她的手。
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酒吧門口,他不會是也要找她哥吧。
但唯一的和外通訊設備被拿走,現在又是晚上,即便這些人是見過的同學,夏醒棉還是有點慌。
陸掖又把手機遞過來:“給他打電話,讓他來接你。”
夏醒棉不知道他為什麼,但他的态度一定不是好事:“你把手機給我,我隻會報警。”
陸掖:“那就先打電話找他,之後你再報警,一個一個來,行麼。”
“解鎖。”
他眼底的薄涼感濃重,
夏醒棉沒動。
陸掖:“還是你不急着回家,想跟我在這兒耗?”
夏醒棉在上周之前沒見過他,不知道他和哥哥之間有什麼糾葛,但是她哥已經大三了,平時在外地上大學,是寒假了才回的家。
見她一直沒反應,陳禹坐不住了,往前湊:“你他媽聽不懂…”
陸掖:“滾開。”
這話是對陳禹說的,陳禹聳了下肩,退回去了。
“行,那就耗着。”
陸掖往後退了兩三步,後背靠在夏醒棉對面巷子的牆上,從兜裡掏出根煙。
打火機發出咔嗒聲,夏醒棉看着陸掖的喉結随着吸氣微微滾動,煙絲燃燒在夜裡透出紅點。
巷子裡剛剛還有炒栗子的香,現在都是煙草味。
陸掖左手夾着煙,右手把自己兜裡的手機掏出來。
瞥了夏醒棉一眼,在手機界面上按下他嘴裡念出的号碼。
這串數字讓夏醒棉一個機靈,他知道她哥的手機号。
那他還讓她打。
陸掖把電話撥過去,都不用放到耳邊,聽着聲筒裡傳出的微弱鈴聲,直到煙抽了一半,鈴聲響完到無人接聽的自動語音。陸掖說:“用你的打,試試。”
夏醒棉在心裡推測他和哥哥的關系,兩個人認識,所以有手機号,但是關系不好。
夏醒棉說什麼都不打電話。
巷子裡的煙抽完,煙灰落到幹淨的雪面上,夏醒棉提醒他:“那邊有垃圾桶。”
陸掖擡頭,薄白的眼皮擡了一半。
“你是一點也不怕我,是吧。”
夏醒棉打了個噴嚏。
有點冷。
又耗了一會,夏醒棉打了三個噴嚏。
好像凍着了。
陸掖看她。
夏醒棉推了推自己的圍脖,避開他的視線。
陸掖:“這裡誰有你穿得多。”
她羽絨服又厚又鼓,每年冬天,出門前她媽都讓她穿最厚的衣服,除了羽絨服,還有繞了兩圈的毛線圍脖,把脖子和臉的一半都遮住。
她甚至帶了手套。
這些他們都沒有,他們隻有一件外套。
但是她還是冷。
陸掖又朝她走近,夏醒棉往後退了退,後背貼到牆面。
陸掖低頭,看着她的眼睛:“回去告訴你哥,讓他過來找我,否則,你每天都會被我找。”
夏醒棉偏開頭,沒接他的話。
女生圍脖下的臉被凍紅了,睫毛在她眨眼時跟着上下動。
夏醒棉。
陸掖聽過這個名字。
人,今天算是正式見了。
陸掖把她的手機放回她手裡,告訴她:“我叫陸掖,回去告狀,或者報警時,别記錯了名字。”
夏醒棉還是側着腦袋,手掌隔着手套,握緊了他放回來的手機。
陸掖又看了她幾秒,重點看她的眉眼和五官。
路燈溫黃并不明朗,女生的輪廓很柔和。
稍退幾步,陸掖:“走了。”
陳禹縮着膀子:“我草,終于完事了,凍死我了。”
他們不知道陸掖和夏書岐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隻知道,有。
幾個男生的聲音消散在巷子裡,這些人跟着陸掖離開。
夏醒棉原本是想報警的,但是,
陸掖這個名字,她也聽過。
手心裡的手機震動,屏幕上的備注是“哥哥”,夏醒棉摘掉手套劃通。
“哥”
夏書岐:“還沒放學嗎?”
“放學了”,夏醒棉感覺鼻子凍得僵了,說:“剛寫了會作業,現在就回去了。”
夏書岐:“嗯,爸問要不要他開車去接你。”
夏醒棉:“不用,我自己打車回去了。”
夏書岐:“行,趕緊回來,等你吃飯。”
夏醒棉回校門口打了一輛車,坐上車,耳邊又響過陸掖的名字。
見面了才知道,
他,真是一個糟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