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掖問她:“昨天的事,告訴你哥了嗎?”
夏醒棉沒回答,目光很謹慎。
這裡距離校門口不遠,還能聽見車鳴笛,和同學放學路上的說話聲,夏醒棉想了想,說:“我喊人了。”
陸掖:“要不我把你們一起送裡面去,那随便你喊。”
夏醒棉轉頭看了眼巷子裡更深更黑的地方,把嘴閉上。
巷子裡時常有風,吹起來的時候帶起碎雪,夏醒棉縮了縮脖子。
陸掖垂手彈煙灰,眼皮掀起一半,問她:“知道我是誰了?”
以兩家人的這種關系,即便沒見過,但他能知道她的名字,她就應該也聽過他的。
夏醒棉沒說話,但陸掖心裡有數了。
小貓吃了一盒肉罐頭,陸掖抽了一根煙。
一連三天都是這樣,夏醒棉每次去巷子喂小貓陸掖都會來找她,她想他應該是想等她哥來接她時,能堵住他。所以夏醒棉出門前特意和夏書岐說過,最近不用來接她。
夏書岐問她原因,她說和同學約好了一起回家,他的車坐不下。
夏書岐笑笑也沒懷疑。
第三天看着小貓吃飯時,陸掖的視線從夏醒棉的臉上落到了她的衣領間,夏醒棉蹲着,感覺到他的視線時擡了頭。
被任何一個異性注視都不會自然,夏醒棉又撇開頭避開。
陸掖左手夾着燃了一半的煙,問她:“你是不是比昨天多穿了一層?”
“……”
夏醒棉看着小貓舔罐頭盒子壁,說:“我怕冷。”
陸掖:“你都知道冷,它吃幾口肉就凍不死了?”
罐頭能飽腹,但不能禦寒,冬天夜裡的風和雪,哪個都抵消不了。
她蹲的久了嗓子囔囔的音,說:“像去年一樣,挨過去,活下來就行。”
也沒有同學家裡願意收留,她問過。
喂完小貓,它仰着頭看夏醒棉,夏醒棉其實每天來的時候都有點怕,見不着它。
小貓搖了搖尾巴,跑回了巷子深處昏暗的地方。
夏醒棉把吃完的罐頭殼子和撕下來的蓋子鐵皮放進塑料袋,站起來。
她要走,陸掖今天卻擋了她的路。
但不管他做什麼夏醒棉還是那句話:“我不會打電話的。”
最近爸爸正在想辦法能讓哥哥和齊阿姨見面,如果這種時候知道陸掖做的事更會破壞兩家人的關系,哥哥又不會和齊阿姨見面了。
陸掖的煙抽完了,空氣中散着煙草味,呼吸的白霧與煙霧在咫尺間交纏成渾濁的雲團。
陸掖低頭,告訴她:“明天,我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
晚上回到家吃完飯,夏爸爸問夏醒棉要不要去打羽毛球。
夏醒棉拒絕了,說她得回房間寫作業。
夏明遠問:“最近在學校寫,回家怎麼還寫這麼晚?”
夏醒棉搪塞說:“最近作業多,發現有好多題我都不會,做的就慢了。”
她這麼說的結果就是晚些時候,夏明遠讓夏書岐進她房間去看看她的作業情況。夏書岐的成績好,考的也是名牌大學。
夏書岐做作業時夏書岐敲門進來,進來後門開着沒關上。夏醒棉小時候不懂,但是現在長大了多少有點懂,她不知道如果是百分之百血緣關系的親兄妹會不會在獨處時有避諱,但是她知道哥哥每次進她房間都會故意開着門。
夏書岐的性格偏溫和,表情也是,他說:“聽爸說,你最近作業不會的多。”
夏醒棉今天還問過媽媽,聽說,哥哥還是沒松口,他說他不想見齊阿姨。
夏醒棉:“嗯,做的慢。”
夏書岐拉了把椅子在她書桌旁坐下,問她:“那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她不是不會做,是沒有時間做,不想讓家裡人知道她把時間花在小貓身上,夏醒棉說:“那你就在我旁邊坐着,我要是碰到不會的,就問你。”
夏書岐說:“行,那給我拿本書吧。”
夏醒棉問:“什麼書?”
夏書岐:“随便。總不能你做作業,我在旁邊刷短視頻。”
夏醒棉說:“也不是不行。”
夏書岐笑:“快點兒,拿本書。”
做了二十分鐘作業,夏醒棉猶豫着要不要真的找道題問問他,要不他就白來了?
正想着時,她放在書面上的手機震動,和夏書岐常年手機靜音不一樣,她的手機是震動模式。
夏醒棉把手機拿過來,上面的号碼她不認識。
帶着也有可能是廣告的心情接通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吓了她一跳。
陸掖:“你和夏書岐都在家吧?”
夏醒棉:“你幹什麼?”
可能是她的反應不正常,夏書岐注意到。他的視線從書上擡起來,聽她打電話。
留意到哥哥的注意力,夏醒棉更緊張了,電話那頭有風聲,陸掖的呼吸聲混着風聲像砂紙磨過聽筒,他說:“讓他接電話。”
夏醒棉抿着着嘴角,在想怎麼回答他的話,再自然的挂斷才能不能讓哥哥看出異常。
陸掖的聲音像是悶在帶風的棉絮裡,帶着一種誘哄感:“讓他接電話,明天我就不找你了。”
夏醒棉拿着手機沒說話,也沒挂斷,看了夏書岐一眼。
夏書岐問她:“誰的電話?”
夏醒棉說:“沒誰。”
她沒怎麼對夏書岐說過謊,第一次當面說謊,有些拙劣。
但能讓她這麼緊張的,夏書岐根據她現在的年紀推測,大概的幾種情況:“同學?男生?”
陸掖聽見夏書岐的聲音了,催促:“把電話給他。現在。”
夏書岐的表情從詢問到打量。
夏醒棉特别緊張,緊張到這些話也不知道從哪個腦子想出來的,她說:“我都告訴他了,不要給我打電話。我不喜歡他,他還總給我打。”
說着,她就挂斷了電話。
“.…..”
陸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