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幕府會不會赢之類的，我其實不關心，但對于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小孩來說，這話題太沉重了……

我趕緊岔開話題，“對了，小弟弟，你知道醫院在哪裡嗎？我有個很重要的朋友生病了，我要帶藥回去救她。”

他聞言，認真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小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探究：“你……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嗎？你們那裡沒有醫生嗎？”

我說出了小鎮的名字。他果然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一個人從那麼遠的地方過來？！你真厲害！”

“不對哦！”我得意地晃了晃手指，“我可不是一個人！”我習慣性地吹了聲召喚碎星的口哨，等了片刻卻沒聽到熟悉的馬蹄聲。

這才想起，剛才情急之下把它落下了！尴尬地摸摸鼻子，趕緊從懷裡掏出那支小巧的骨笛。

悠揚清亮的笛音穿透了花街的喧嚣，向遠方擴散開去。不一會兒，“哒哒哒”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伴随着路人的驚呼“哪裡來的馬？！”，碎星矯健的身影出現在下方巷口。

它仰頭望着屋頂上的我，打了個響鼻，大大的馬眼裡似乎……充滿了幽怨？

“喏～”我沖小孩揚揚下巴，有點心虛地笑道，“還有它呢！它叫碎星！”

無論是穿越時空的驚惶，還是這一個月來的颠沛流離，它一直都在。

“想騎馬嗎？”不等他回答，我攬住他，縱身躍下屋頂，穩穩落在馬鞍上。“坐穩了！”缰繩一抖，碎星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風在耳邊呼嘯，兩旁的燈火和喧嚣飛速倒退，我們像一陣自由的風，掠過這光怪陸離的長街。

疾馳中，我眼尖地瞥見一個巨大的紅色十字架招牌在街角閃爍！

“碎星！醫院！那邊！”我激動地大喊，調轉馬頭沖了過去。

然而，醫院内的景象瞬間澆滅了我的熱情。這裡比戰場好不了多少！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血腥和汗臭。

擔架川流不息，痛苦的呻吟和醫生的厲聲指令充斥耳膜。斷肢殘軀的景象觸目驚心，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疲憊和絕望。

我好不容易抓住一個似乎剛得空喘口氣的醫生，像抓住救命稻草，語無倫次地描述着玉子的症狀……

還未等我說完，那醫生布滿血絲的眼睛不耐煩地掃過我，粗暴地甩開我的手，聲音嘶啞而冰冷：“戰時！傷員都救不過來！誰有空管一個女人的死活？！”

說完，頭也不回地沖向另一副剛擡進來的擔架。

我僵在原地，如墜冰窟。那句“女人的死活”像淬毒的針，狠狠紮進心裡。

師父總說我任性。是的，我任性！我管不了什麼家國大義，管不了這滿屋子的傷員！他們和我有什麼關系？！

我隻想救玉子！

也許在他眼裡，一個女子的命輕如草芥。但在我這裡，玉子的命，重逾千鈞！

一股無名邪火猛地竄起，燒斷了理智的弦。我沖過去，在那個醫生驚愕的目光中，一個手刀精準地劈在他頸側。在他軟倒的瞬間，我扛起他，沖出混亂的醫院，将他像麻袋一樣捆在碎星背上。

冷風一吹，我發熱的頭腦瞬間清醒了大半。我在做什麼？！沒有藥，搶個醫生回去有什麼用？！

這不過是我無能狂怒的發洩！是徹頭徹尾的愚蠢和卑劣！

碎星馱着我們三人（還有一個被綁着的），漫無目的地走着。身前坐着沉默的小孩，身後馱着昏迷的醫生。

路人投來或驚懼或鄙夷的目光。

在他們眼中，我是什麼？惡徒？綁匪？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師父……我該怎麼辦？課本上沒教過，您也沒教過啊……在這禮崩樂壞、人命如草的亂世，俠義之道，究竟該如何踐行？

“朋友……”懷裡的小孩忽然輕聲開口，打破了沉重的沉默，“是很重要的存在嗎？”

“……是啊，”我低聲呢喃，聲音幹澀，“很重要。”

恍然驚覺！我當着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做了什麼？！綁架、襲擊……他會怎麼看待這些行為？

會不會覺得這是解決問題的方式？我是不是……正在扭曲他尚未成型的是非觀？

一股強烈的悔意湧上心頭。我猛地勒住缰繩，調轉馬頭。

“朋友是很重要，”我低頭，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說，“但這絕不是做壞事的理由！我剛才……做錯了，大錯特錯！”

我回到了醫院，在無人的角落放下醫生，拍醒了他。醫生捂着劇痛的後頸，眼神驚懼又憤怒地看着我。

“我需要那個叫盤尼西林的藥！隻要把藥給我，我就放過你！”我直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