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術士,你好大的膽子啊!”
巷裡相較街道稍顯靜谧,但越是狹窄的地方風聲越是呼嘯。這風将譚巷的責問一字不漏地送入尤此與李素巧的耳中,同時也将街道過往行人的腳步與交談聲一并裹挾遠去。
兩人同時扭頭看向驟然出現在右後方的譚巷。譚巷緩緩走近,眼中顯露罕見的嚴肅與凝重,他擡手指着尤此,口吻冷峻:“你這可是诓君之過,此乃重罪!”
尤此緊蹙眉頭,眉宇間盡是恐懼,他顫聲問:“那我是不是會被處……”
“不僅是你……”譚巷甩了甩衣袖,瞥了一眼李素巧,“親屬連坐……”
李素巧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連忙擺擺手,“譚大人,你誤會了。我跟尤術士沒關系……”
尤此迅速抓着李素巧的手腕,語氣裡帶着一絲委屈:“娘,你可是我親娘啊!怎麼能……”
李素巧忙不疊抽出手,矢口否認:“誰是你娘!”
譚巷看着李素巧,“我方才分明聽到你說尤術士是你兒子……”
李素巧搖搖頭,急道:“是我認錯人了,我剛開始覺得尤術士跟我兒子長得有些像,但現在仔細一看,其實也不是很像。”
說話間,她朝着尤此微微欠身,歉道:“尤術士,抱歉,是我認錯了,還請見諒。”
“是嗎?”譚巷側頭看向尤此,目光中帶着審視,“可你诓君是事實吧?”
譚巷攜來的風牽着李素巧的眼珠遛了一圈,李素巧隻覺眼睛發脹,她默默地向後退着,怯聲道:“那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待李素巧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兩人視野中,尤此這才收回視線,一并将那張黯然神傷的面膜揭下來,換上一張怡然自得。
李素巧一走,這風都多了一絲溫柔。
尤此大幅度彎下腰,言辭誠摯:“謝謝譚司農。”
“你剛剛看見我了吧?”
尤此點點頭。其實一開始他真不知道譚巷的存在,他當時滿心思忖着如何解決李素巧這個棘手的麻煩,哪有心思去觀望其他。哪知道剛一躍下馬車,便聽系統道:“譚巷在後面。”
他向後掃視一眼,瞧見譚巷的馬車停在他馬車後方,而那處恰巧有個小巷。他當即心生一計,拉着李素巧繞至那小巷,決定暗暗賭上一把。好在譚巷圓通,沒讓他被阻在此路不通。
“但你還是選擇在此處與她談及秘事,你有意讓我聽見,其目的就是利用我幫你擺脫那李素巧吧?”譚巷的語氣比先前溫和:“先不論你們究竟是何關系,難道你就不怕我去告……”
尤此笃定道:“我知道你不會……”他左右環顧一眼後,聲音稍稍壓低:“而且你所犯之罪,可比我嚴重多了。”
兩人目光相對,個中含義清晰。
譚巷領會,頓然道:“原來那次在北愉街跟蹤我的人是你。”
尤此沒有否認。
譚巷眼中滿是羞恥,垂下頭去,“那麼黑,你怎麼可能看清……”
尤此輕輕地撫摸腰間那月牙晶石,笑道:“我眼睛看不清,但我算得清啊。”
瞧見譚巷那腦袋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他再不走就顯得有些涎皮賴臉了。
“放心吧,譚司農,我會替你保密的。”尤此側身欲走,想起什麼,又轉過頭來補充:“這次欠了你一個人情,以後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說罷,便潇灑地轉身離開。
甩掉了那厭惡的纏人怪,近日盤旋腦中的郁悶盡數消散。他渾身輕松了,馬車的承重量減輕了,馬也跑得更極速順暢了。
尤此得意地問:“怎麼樣?我聰明吧?”
馬車内除了尤此自己,并無旁人,這句話在跟誰說,顯而易見。
系統:“聰明。”
尤此連擡眉梢,讓人一看就知道他盤算起了什麼新點子。
“那我這麼聰明,你就沒别的什麼以資鼓勵的?”
系統:“你想說什麼?”
“叫美人來見我。”
系統:“這……我怎麼……”
“你可是無所不能的系統,我相信你,你會有辦法的。”
馬車停穩在府邸門前,他掀開車簾,目光正接觸到光亮,禾豐那焦慮不安的身影便在他眼中踱來踱去。
“公子!”禾豐忙不疊上去迎接尤此,問:“你今日路上耽擱了?是不是遇到李素巧了?”
兩人并肩邁入府邸。相較之下,禾豐的身形比尤此壯一點,身高也矮一些。這也正常,畢竟禾豐正處于茁壯成長的年齡,而尤此已然告别了拔節之期。
尤此伸手将剛下馬車時落于胸前的秀發朝肩後撥去,語氣仿如飄揚身後的發帶一般,輕松自在,“放心,我已經給她打發走了,短時間不會再來了。”
“真的?”禾豐眼眸閃過一絲光芒,“你怎麼做的?”
尤此并未往細了說,隻說全靠譚巷幫忙。
禾豐也未究問。
盡善盡美與幾個仆人此時正立于那幾顆桂花樹下,他們踮着腳尖,挑選摘取合适的花瓣,口中還讨論着如何制作軟糯香甜的桂花糕。許是太過專注,并未注意到尤此歸府。
禾豐正欲出聲呼喚,尤此擺了擺頭。突然想起什麼,道:“你這幾日沒有去校場習武,時刻惦記着的吧,現在可以安心去了……”
禾豐搖搖頭:“沒關系,魏各會來找我……”
尤此頓住腳步,面上展露出一絲調侃,“喲”了一聲道:“他單獨陪你練啊?”
禾豐内心似乎毫無波動,他一臉純真地問:“幼時他也是單獨教我的啊,這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