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明茱對祝珣那位同父異母的大哥祝琮風印象很深,即使祝珣總是說他很讨厭她,在冉明茱看來,其實不然。
祝琮風來過幾次提琴社的演奏會,都是因為結束後要順帶捎着祝珣回老宅吃晚飯。
有次遇着冉明茱恰好正往校外走,祝珣還專門叫祝琮風停車搭了她一程。
冉明茱上車後便向祝琮風打招呼:“祝大哥好,謝謝你。”
隻聽見祝琮風很是溫和地點頭笑道:“不客氣。你是祝珣的同學,平時承蒙照顧。”
祝琮風和祝珣生得幾乎同樣一雙飛揚入鬓的桃花眼,想必是遺傳自他們那風流倜傥的父親。
然而除了那雙眼睛外,兄妹兩的樣貌再也看不出任何相似。
祝珣生得極為精緻瑰麗,祝琮風的氣質則要周正嚴肅一些,不說話的時候眉眼自然微蹙,連帶着整個車内的氣壓都變低幾度。
平日裡叭叭叭個不停的祝珣此刻在他面前大氣也不敢出,簡直乖巧得有些不自然。
冉明茱看在眼裡,不由失笑。
不過,就是這麼個嚴肅闆正的人,竟會記得給祝珣買好她常喝的那家奶茶放在車裡。
見冉明茱上車,還招呼道:“買了兩杯,本來都是給祝珣的,你拿一杯。”
冉明茱聞聲急忙擺手:“不用不用,我一會下車跟我朋友們彙合,大家一起去吃吃喝喝。謝謝祝大哥!”
時移世易,往事在記憶中早已變得有幾分模糊。
如今祝珣在地理距離上強行與父兄劃出了清晰界限,經濟上也不再倚仗父兄的照顧。提起祝琮風時,态度比之從前也要柔和許多。
從直呼其名的“祝琮風”,到現在會喊一聲“哥”,看似是年齡、閱曆和心智的成熟,不如說,更像是将自己和兄長都從父母那一輩的糾葛中真正解脫了出來。
“我哥的母親大概是去年底去世的。”
她在心中默默算了算時間:“今年六月,都還沒到半年,我那便宜爹就跑來了上海,說想跟我媽名正言順領證在一起。”
祝珣對于母親的選擇很是不滿,大抵可以用“恨鐵不成鋼”來形容她此刻的心境:“我媽居然同意了。”
說着,憤然将一張臉全部五官都擠得變了形,揚聲抱怨:“我是不明白她這半輩子到底圖什麼。但如果換做我,我首先不會和人未婚先孕生孩子,更不會等到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還要跟那人重歸于好。”
本科畢業後祝珣和冉明茱的聯系其實不多,但隻要冉明茱回國時經過上海,她都會和祝珣見面聚餐。
因此關于祝珣的近況,冉明茱也算了解得七七八八。
今天倒是頭回聽說她父母準備複合的事。
遲疑半晌,冉明茱還是沒忍住追問:“阿姨年輕時是不是挺喜歡看瓊瑤劇的。”
不然實在長不出這樣的戀愛腦。
祝珣輕哼一聲:“她愛看什麼看什麼,我懶得理她。之後我那個爹要搬來上海,我讓他兩自己買房出去住,我也樂得清閑自在。”
老頭跑來上海的時候,祝珣還專門聯絡過祝琮風。
祝琮風顯然早都知道老頭的想法,也并不反對。
畢竟對他而言,老頭年紀越來越大,而他沒法在身邊盡孝,找護工保姆不放心,老頭既然願意與祝珣的母親結合,那該是再好不過的事。
所以祝珣将祝琮風的話添油加醋地轉述給自己的母親,冷嘲熱諷:“看到沒,人人都知道他是來找免費的保姆護工的。就你還巴巴地往上貼。”
“還有啊,他要真的對你愛而不得,我小時候他就該離婚和你在一起。”
而不是熬到妻子終于去世了,才想起來外邊還有個無怨無悔為他耽擱了一輩子的傻子。
不得不承認,祝珣說的每一句話在冉明茱聽來都極有道理。
但如果祝珣母親真能聽得進去,想來将近三十年前也不會有祝珣的出生了。
這般思忖後,冉明茱不禁調侃道:“千金難買她願意。随緣吧,換個角度想想,你現在是名正言順的父母雙全了,不也挺好。”
“嘶。”祝珣翻起白眼,倒吸一口涼氣:“照你這麼說,我還應該放挂鞭慶祝一下。”
冉明茱搖搖頭,其實也對祝珣母親的選擇有幾分無奈,最終卻是什麼也沒再多說,扯開話題與祝珣聊起了以前讀書時在提琴社經曆的那些往事。
說着說着,自然又繞回了紀逐淵身上:“那時候紀逐淵每次大型演奏會都來陪你,大家都以為你們是情侶。後來我不是還專門八卦問過你,你說就是組合姐弟。”
冉明茱颔首,默認了祝珣的說法:“那時确實也沒多想。”
祝大經濟很敏銳地察覺到冉明茱言語中用詞的松懈,難掩好奇繼續道:“那現在是準備多想,還是已經多想了。”
冉明茱落地的時間正趕上周六晚高峰,兩人此刻堵在路上比烏龜爬得都慢。
收回看向前車緩緩前行的目光,冉明茱也沒打算瞞着多年老友,于是誠懇道:“已經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