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至,街市上的行人漸漸減少,碼頭上的生意人陸續開始收拾攤子,有些賣魚的商家還剩下些鮮魚,都吆喝着,半賣半送還幫忙處理。雲铮買了兩條鲫魚和一些小青菜,林含月跟着旁邊幫着講價,要說講價這方面雲铮還真比不上林含月,她幾番話術下來,總能砍掉幾乎一半。
待用便宜價格拿下魚和菜,雲铮暗暗給林含月豎個大拇指,兩人如往常一樣相伴回家。一路上林含月跟雲铮講起今天寫信的趣事,雲铮也說起自己攤子上大大小小的事,兩人的攤子雖然就在街兩邊,一擡頭就能看見,但每天晚上走在這條路上,他們還是興味盎然的說個不停。
夏天的天長,一路走到家,天色還是很亮,隻陽光從刺目的白變成柔軟的黃,整個天空都溫柔下來,連風裡都帶了些沁人的涼意。雲铮和林含月回屋放下東西,便一起到廚房做飯,雲铮隻會做些簡單的面食或者炖菜這類的,所以他負責早飯和午飯晚飯裡的面食部分,林含月就負責炒菜,兩個人配合的很不錯。
雲铮蒸上昨天做的饅頭,接着蹲在院子裡削土豆皮,他問道:“你的話本子寫的怎麼樣?”林含月起鍋燒油,她要先把魚炖上,魚下油鍋發出刺啦一聲,煎至兩面金黃後又加上大量的水,林含月在鍋裡攪動兩下,蓋上鍋蓋,才回答道:“我還在構思呢,估計明天就可以開始寫了。”
雲铮把削好的土豆拿進廚房切絲,笑道:“呦,這麼快就想好啦,這故事講的什麼呀。”
林含月炖的魚湯飄出香味,她一邊切菜,一邊關注着竈台裡的火,分出神回了雲铮一句:“現在就告訴你可不行,等我寫完給你看。”
雲铮點點頭,把切好的土豆絲放進水裡,又抱進一些柴火,道:“我去劈些柴火,有事就叫我。”林含月正準備着往魚湯裡放鹽,便略略點點頭,雲铮就出去了。
天色漸晚,出外覓食的鳥發出回巢的啼叫,林含月端着炒好的青菜和土豆絲上桌,雲铮在後面端着一盆魚湯,他似是被燙着了,剛放下湯碗,就把兩個手放在自己的耳朵上,呲牙咧嘴道:“差點就撂半路了。”林含月用筷子打他頭一下,道:“你敢,這魚湯我炖了好長時間呢,你要是撂了,我就拿你炖湯。”
雲铮啧啧兩聲,順手拿起一個饅頭吃了一口,道:“好狠的心,孫二娘也沒你狠,至少人家都是拿不認識的人炖湯啊。”林含月給雲铮盛了一碗魚湯,笑道:“哦,你都拿我比孫二娘了,還管我狠不狠。”
雲铮端起魚湯喝了一口,奶白色的魚湯一入口,鮮美的味道仿佛直接去河裡遊了一圈。雲铮頓時不記得什麼孫二娘了,一碗都下了肚,才道:“真鮮呐,看來住在河邊也不錯,到時候在這裡也買上一幢房子,天天吃魚。”
林含月對他的吃相見怪不怪,自己依然慢悠悠的吃着,道:“這是你第二處房産了吧,我都給你記着,看看等到了南诏,你得掙多少錢才夠買。”雲铮又盛了一碗魚湯,笑道:“若是如我心意,這我朝大好河山,當處處有的房産,不管是看山看海,還是名勝古迹,都有去處,那才叫快意人生。”
林含月聽着雲铮的話,頓時想到自己的話本子,靈感如素手挑燈芯,越挑越亮,她越想越清明,當下便巴拉一些菜到碗裡,一口飲盡碗裡的魚湯,拿着吃了一半的饅頭就上了樓,邊走便對雲铮道:“我上樓寫話本子,魚湯你都喝了,别剩啊,碗你今天洗了,明天我洗,沒事别叫我。”
雲铮聽着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最後一個字幾乎被關在門裡,隻發出一個悶聲。雲铮對林含月這種風風火火的樣子也頗為習慣,他喝盡自己碗裡的魚湯,接着把整個湯碗都端到自己面前,連肉帶湯吃了一個精光。
晚飯後,雲铮在院子裡打磨一些鐵器,這是他找的新活計,這條巷子裡住的都是些老年人,地方又偏僻,鐵器用久生鏽了還要拿着跑到集市上去磨,雲铮在玉門關的時候,打磨兵器是把好手,簡單的打鐵他也會,便自告奮勇,把領居的鐵器都收斂過來幫忙磨,隻收些散錢,比去集市便宜多了,那些老人也都願意交給他。
雲铮挑了一盆水放在一旁,磨刀石淋上水,在月光下發出淩淩的微小閃光,雲铮調整好姿勢,便一下一下的開始磨,鏽刀磨在石頭上,發出規律的刺啦聲,在寂靜的夜空裡十分刺耳。而屋裡的林含月卻恍若未聞,她一口氣寫了兩章,此時正酣暢淋漓的寫着第三章,男女主人公在夜間行船,卻遇上海底的水怪,兩人配合默契,使出渾身解數勇鬥水怪。
待她寫到水怪被打的毫無招架之力,沉入水底,男女主人公在星空下的航船上靠着休息,第三章也寫完了。林含月滿意的停筆,用筆洗把毛筆洗好放在一旁,她拿着那些墨迹未幹的稿紙,臉上浮起淺笑,這是,她才聽到外面的磨刀聲,她放下手裡的稿紙,用鎮紙仔細壓好,才出門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