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青不知道岑逐雲會不會因此害怕自己,緊張地抓起膝蓋上的裙子,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神色。
這條新裙子是岑逐雲買的,她說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應該穿得漂亮些,哪能天天跟着燕一枝穿破爛補丁的衣裳。
她還會給連青買糖葫蘆、桂花糕和糖人,教她她認字,幫她紮辮子,給她講各種有趣的故事。
連青很喜歡岑逐雲,不想被她讨厭。
岑逐雲發現了,心頭不住地發酸,畢竟才隻有十歲的小姑娘,身體卻早已被濃郁的祟氣侵蝕得千瘡百孔,也不知道過去究竟經曆了怎樣殘忍的事才會變成這樣。
岑逐雲摸摸她紮着漂亮辮子的腦袋,溫聲安撫:“連青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說,反正小雲姐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病。”
連青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重重點頭:“嗯!”
門外,燕一枝微微側首,琥珀色眼底萦繞的離火之力緩緩熄滅,若無其事地繼續翻動着簸箕上的藥材。
“小雲姐,真的有辦法治好我的病嗎?”連青有點擔心,“燕一枝說我體内祟氣太多,靈台也被腐蝕了,以後沒辦法修煉。”
“他說得有一定的道理,但畢竟我才是神醫,不然他也不會帶你來找我了呀。”岑逐雲沉思,“不過我之前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需要時間研究一下。”
之後的三個月,岑逐雲翻遍醫書,燕一枝則山南海北地跑,尋找新的醫書和連青能用上的靈藥。
連青自然也沒閑着,兩人給她做了好幾本書,她每天都在努力讀書認字,偶爾會有隻頭頂頂着一簇紅毛的白色小鳥落在她讀書的窗前,對着她口吐人言:“前輩,你快醒醒,這些都是假的,死行秘境你知道吧?你必須勘破這個秘境才能清醒過來!”
連青覺得自己一定是讀書讀傻了,才會聽見小鳥說人話,通常這個時候平安就會跳出來把那隻小鳥趕走。
春去秋來,楓葉紅了整個山頭,岑逐雲也順利步入太陰境。
這天,連青看完書去院子裡做了一套健康操,又将藥材翻曬了一遍,看天色還亮着,便提了水把兩塊菜地澆完,最後蹲在雞籠前“咯咯咯”喂小雞。
直到天黑,下山還書的岑逐雲還沒回來,連青漸漸意識到不對。
燕一枝半個月前去南洲打聽消息,估計最早還要半個月才能回來,臨走之前和岑逐雲一起在小院周圍布了屏障。
太陰境和太陽境的修士布下的屏障自然威力巨大,隻要不出這個屏障,修為低于他們的人根本進不來。
連青遲遲不見岑逐雲回來,心中有些着急,坐立不安地又等了兩炷香,天邊乍起悶雷,閃電猛然劃過天際,焦灼的平安突然炸開毛,一下子蹦到她懷裡,喵喵個不停。
連青終于坐不住了,拿起傘,抱着平安就往外走:“平安,我們去找小雲姐,你能感應到她在哪裡嗎?”
平安和岑逐雲結過契,它閉起眼睛認真感應了一會兒,尾巴指了個方向。
連青皺眉,這不是去望月城的方向。
……
岑逐雲下午去望月城的醫館還書,返回的路上察覺到有人在跟蹤自己,當即意識到情況不妙,不動聲色地調轉方向,将人往城外引。
出了城,她使用木之力做掩護,一路疾行試圖甩掉身後的尾巴,等到天快黑了才開始往回趕。
但她沒想到的是,跟蹤她的竟然不止一波人,她甩開了第一波,還有第二波人留在城外守株待兔。
“叛徒!把你盜走的宗門至寶交出來,今日可以留你全屍!”
八名白衣修士将她包圍,四男四女,兩個太陰境,兩個太陽境,還有四個少陰境和少陽境。
硬拼肯定是拼不過的。
岑逐雲心下算計着,面上冷笑:“貴宗可從未将我這個傻子當做宗門子弟,又何來叛徒一說?”
“不管你如何狡辯,若不交出至寶,今日休想離開此地。”
“為了抓我,貴宗可真是殚精竭力,居然派出四名高等修士來圍剿,為城中百姓誅殺邪祟時可都沒這麼大陣仗。”岑逐雲諷刺,從懷中取出一塊黑色的彎月石,像是太極的陰石,“不就一塊破石頭,想要就給你們咯。”
她将石頭随便朝一個方向扔去,八名白衣修士全追着那塊石頭而去,岑逐雲則抓住這個時機朝深林中跑。
“是假的!”不知誰發現了,立即調轉方向。
深林是岑逐雲的戰場,木之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對方八人中也有一名木行靈根,甚至還有兩名火行靈根,非常克她。
不能去山上,否則會連累連青,也不能去城裡,否則之後就會變成甕中捉鼈。
岑逐雲腦中閃過無數想法,穿梭在林中的綠色身影如夜間的鬼魅,無數狂舞的藤蔓與枝葉擾亂人的視線。
下雨了。
水克火,火行靈根的修士在這個環境下無法發揮出最大的靈力。
被迫躲藏的岑逐雲深吸一口氣,她的手臂已經出現數道傷痕,傷口裹着淡淡的木之力,血一旦掉在地上就會被發現。
躲藏不是長久之計。
得反殺。
深林範圍太大,八名修士分頭行動,彼此離得不是太遠,岑逐雲收斂氣息,靜靜等待即将走到她眼前的一名男修。
閃電劃過,雷聲突至。
“噗呲”
長蛇般的藤蔓貫穿男修的脖子,鮮血噴湧而出,被雨水掃淨,有人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邊的動靜,紛紛圍過來。
岑逐雲已經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半柱香的時間,她借助雷聲與暴雨的掩護殺了三個人,一個太陰境的女修,兩個少陽境的男修。
還剩五個人。
雨聲掩蓋了她劇烈的喘息聲,靈氣已耗大半,她不可能把他們全殺了,必須想别的辦法。
就在她給自己療傷時,忽然聽見遠處傳來細微的動靜,像小動物在撥弄草叢,登時停止一切動作,屏息凝神。
“什麼人?”一名男修警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