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間裡一品寂靜,所有人都沒什麼精神。化妝師們不得不都用超過平時兩倍的粉和膏給藝人們上妝,然而就算遮住了黑眼圈也遮不住他們渾身的疲态。為了在三天之内将成果趕制出來,幾乎沒有藝人正常休息過,大腦高負荷運轉,一邊還要接受節目組的擺布,幾乎沒有人能繼續保持高昂的狀态。
白聲打了個哈欠,覺得自己幾乎和死氣沉沉的化妝間融為一體。那天晚上他突發搞了個直播以後,視頻在熱門裡挂了整整兩天,針對段景外貌的攻擊消失了不少,他所在的團隊也還算聰明,開始瘋狂地賣才子人設,雖然段景表示看着那些天花亂墜的誇贊自己也有些尴尬,但至少不會讓他再被“換頭”了。直到現在人們還能在熱門的最底端找到那個視頻的條目,不過白聲現在不太想點進去,因為那裡面已經聚集了一大群cp粉,嗑的是他和段景的cp。
因為之前在新選舞台的時候他也短暫地和幾個女選手被炒過cp,他對此還算适應良好,他知道觀衆們很快就會喜歡上新的配對,屏幕上漂亮的面孔如此之多,他和段景僅僅因為配合默契而被說成一對,顯然并不會讓人維持很久的興趣。他甚至還有心情和段景對着那些圖片開玩笑。反而是面對沈浩時,他感到了一些尴尬,因為沈浩認認真真地看了那些粉絲們修改的cp圖,甚至還誠心實意地誇贊了他。
“你要當心點?”
“為什麼要不舒服呢?”沈浩疑惑地反問道,“如果你不喜歡這些照片的話,可以把它們删了,我以後也不會提它們。”
白聲噎住了。
“啊,不是這個意思......算了。”
白聲感到了些微的失落。雖然他很清楚這種失落的原因,但他并不想把這一點說清楚。現在并不是時候。
“錄制結束後記得給我打電話。”沈浩對他說道,“如果所謂的選人就是獻祭,那麼變故應當發生節目結束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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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大家再檢查一下各自的流程,我們馬上要開始了!”
工作人員在狹窄的走廊裡來來往往,而走廊裡空氣沉悶,嘈雜的聲音灌得人耳朵發疼。有人在來回走動地發糖果,白聲接過一顆,發現是之前在新選舞台上見過的鎮靜劑。
自從離開新選舞台後,白聲就再也沒見過這種糖果包裝的鎮靜劑了。而之前他見的季厄吃的那種綠色藥丸,包括他在彩色娛樂的密室裡找到的那罐紅綠藥丸,和這種鎮靜劑完全不是一類東西。
“這種鎮靜劑對我們現在還有效果嗎?”有選手對工作人員問道。
“有指導老師說,選手們這兩天太辛苦了,吃點‘糖果’可以提神啦。”工作人員回答道,“放心,對你們已經不會有副作用了。”
白聲揉搓着手裡的糖球,心裡隐隐感到不太對勁。一邊的工作人員正在清點人數,再次确認各組是否到齊。白聲分神去聽了他報的人名,發現吳小見似乎已經退賽了。他心裡一沉——雖然他對吳小見沒什麼好感,但是他作為彩色娛旗下的藝人,之前作出那種事,大概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
滴答。白聲感覺到有黏糊糊的東西從頭上掉到他的臉上,他用手一抹,從鼻尖上摸到了一些冰涼的液體,他擡頭一看,發現天花闆上有一抹明顯的水漬。
“漏水了?”
白聲試圖拉住旁邊的工作人員指出這個情況,但時間已經到了,所有人都在急匆匆地往既定的位置趕去,沒有人理睬白聲。
滴答。天花闆上的水漬慢慢擴大着,白聲小心地聞了聞手上的水漬,無色無味,似乎就是普通的水。他開始回憶樓上的這個位置是什麼地方,但還沒等他回憶起來,就已經被串場的工作人員拉着往前走了。
節目錄制得相當正常,指導老師們一改那天刻薄的姿态,和和氣氣地評價了大家的改編作品,選手們盡力在鏡頭面前保持了精神飽滿的狀态,青色的黑眼圈在厚重的粉底和明亮的燈光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人都顯得神采奕奕,容光煥發,嗓音狀态極好,甚至連莫前都笑容可掬地對白聲和段景改編他的作品大加誇贊,那種誇贊的語氣讓白聲差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然而一旦在舞台上完成他們的表演,來到台下的選手們就像失去了電力的機器一樣,再精緻的妝容都擋不住他們臉上的疲憊,他們大部分整整三天都沒有休息,此刻在舞台上仿佛已經耗盡了所有力氣。然而四處轉動的攝影機時不時還需要從休息區取景,因此他們仍然需要時不時打起精神來,在舞台導演的指導下表現出符合要求的氛圍。直到現場的所有導演表示錄制完全結束,他們才真正擁有了休息的時間,然而選手們連歡呼慶祝的力氣都沒了,近乎沉默地往外面走。
白聲剛想給沈浩打電話,一個工作人員突然跑了過來——他看起來臉色相當蒼白,和剛剛結束錄制的選手們不相上下。他湊到白聲旁邊,低聲對他說,他已經入選了跨年晚會的五個名額,現在即将召開一個臨時會議,需要他馬上過去。
白聲并沒有感到驚訝,也沒有感到興奮,成為“作弊者”并不光彩——他甚至都沒感覺到緊張,如果這就是選擇“祭品”的方式,也太過于明顯了。
“請問這個會議還有誰參加呀?”
“主要是晚會策劃人,抱歉,其他人選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馬上要給和你們任務安排了。”
白聲歎了口氣,對工作人員裡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那請問地點在哪兒?”
“不好意思,忘記說了,就在二樓,你上去就會看見那扇開着的門。”
“好的,我給我助理打個電話,等會兒就過去。”
工作人員同意了;然而當白聲按下電話後,沈浩卻并沒有接起他的電話。白聲連撥了兩個,對面卻一直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