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我們沅兒啊,這是怎麼了?”
緊接着房門被推開,讨人厭的聲音來到床前。
雲楚沅裝作被驚醒的樣子,緩緩睜開雙眼。
“咳咳,舅母,您怎麼來了?我發熱了,傳染給您可不好。”
雲楚沅面色蒼白,捂着口鼻不停咳嗽,額頭挂着水珠,看起來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我見猶憐。
陳媒婆挑剔的眼神來回掃視着坐起身來的少女,倒是有幾分姿色,不過這身子骨看着可不大好,仿佛馬上就要香消玉殒了。
“舅母,這位是?”雲楚沅疑惑地看向眼前陌生的婦人。
“沅兒啊,我這次來,可是有好事要說與你聽的。”
這位舅母眼神泛着精光,裝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蠱惑道:“沅兒啊,你爹娘沒了,你一個人怎麼照顧楚河跟楚清啊。舅母請人為你說了門好親事,保準叫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雲楚沅心裡冷笑,要真是好親事還能輪得到我?你早把自己的女兒嫁過去了。
“舅母,阿沅不求榮華富貴,隻求覓得一個踏實肯幹的如意郎君。别的不說,我将來的相公得像我爹爹一樣老實,沒有花花腸子。”雲楚沅羞澀一笑。
婦人臉色一變,繼續勸道:“沅兒啊,老實又不能當飯吃,銀子才是實打實的,徐家可是鎮上有名的富紳,你雖是做妾室,那也是去享福的呀。”
“做妾?我怎能如此輕賤自己呢?倘若我爹娘泉下有知,定會死不瞑目的,嘤嘤嘤。”
雲楚沅坐在床邊潸然淚下,她的身子搖搖欲墜,一下子摔倒了地上。
“舅母,我們什麼仇什麼怨?你要這般作踐我?枉我還以為你和舅舅是我僅剩的親眷,你卻要将我推入火坑!”
面對雲楚沅的控訴,婦人面色鐵青,她怎會承認自己有歹心,她攬住雲楚沅的肩膀,想将她扶起來。
熟料雲楚沅不為所動,竟賴在地上不起來了。
“舅母,你到底收了别人多少好處,才想将我賣掉,你難道不會良心不安嗎?”
不等舅母反駁,她嚎啕大哭起來:“嗚哇,爹,娘,你們怎麼不把我一起帶走啊,女兒被人欺負都沒有人為我出頭。”
“沅兒,誰欺負你了!”
房門被推開,門外圍着許多村民,為首的正是小漁村的村長。
雲楚河從人堆裡擠了進來,一下子撲到雲楚沅的跟前,痛哭流涕道:“阿姐,我把村長喊來了,一定不會叫你被舅母賣掉!”
雲楚沅在衆人看不到的角度,向他使了個“幹的漂亮”的眼神。
她吩咐雲楚河去把村長請來,一路上大聲哭喊,最好搞得人盡皆知,她是打定主意要把這家醜揚出去。
“村長,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那舅母用一兩銀子将我賣給人做小妾,這是要逼死我啊!”雲楚沅繼續哭天搶地,作出萬念俱灰的樣子。
“你胡說什麼!我分明在給你說親,哪裡是賣!”婦人面容猙獰。
雲楚沅眼疾手快地從舅媽的腰間掏出一塊碎銀子,“我親眼所見,這就是證據。你們買賣婦女,就算告到衙門,也是我占理!”
婦人未曾想到雲楚沅早就偷聽到她和陳媒婆的對話,先前與她虛與委蛇,隻不過是在拖延時間,待小漁村的村民們趕來,當衆揭穿她。
她指着雲楚沅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沒爹沒娘的小賤人,敢算計我?”
村長怒目圓瞪:“王桂芬,我們村不歡迎你,哪來的回哪去!”
雲楚沅哭哭啼啼地說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老天真是不長眼啊,我爹娘可是救了許多條人命的大善人,要是知曉我被欺辱,豈非抱恨黃泉?”
她話裡有話,旨在暗示村民,雲家夫婦乃是為救同村的青年們而丢了性命。
那些承蒙恩惠的村民本就對雲家三姐弟心懷愧疚,一聽這話,自然憤怒難忍。
“對啊,老雲夫妻倆過世了,大夥兒理當照顧他們的孩子,怎麼能讓他們被人欺負了去。”
“就是,這隔壁村的婆娘憑什麼在我們小漁村耀武揚威!”
“哼,這種喪盡天良的潑皮就是欠教訓,敢來這兒撒野,我叫你好看!”
一位性子潑辣的嬸子拿起院子裡的掃帚,就往王桂芬和陳媒婆的身上招呼。
其他人有樣學樣,紛紛從家中取來趁手的棍棒,将兩人攆了出去。
雲楚沅幸災樂禍地看着舅母狼狽逃竄的背影,趁亂在她身上擰了兩下。
“啊!你們小漁村的人當真是不講理。”舅母嗷嗷叫着,抱頭鼠竄。
“你們這群刁民,給我等着!”陳媒婆發絲淩亂,心中惱火,她就不該來這一趟,平白無故地遭受了無妄之災。
雲楚沅摩挲着掌心的銀子,滿意地點頭,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這筆飛來橫财。
村民們安慰了雲楚沅兩句,相繼離開了雲家,隻餘村長夫人留了下來。
“楚沅,你放心吧,那賊婆娘再來,我們會替你做主的。你也不容易,還有欠債要還,村裡人都是通情達理的,願意等你慢慢還。”
雲楚沅動作一僵,有種不祥的預感,她聲音顫抖地發問:“什麼欠債?”
村長夫人面露訝異:“楚沅,你不知道嗎?你爹生前盤算着自己做點營生,借錢打造了一條小船,還承包了村裡的廢棄池塘。”
雲楚沅隻覺晴天霹靂,這就是所謂的禍不單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