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臣這頓午膳吃的提心吊膽,生怕雲楚沅再蹦出幾句叫人應接不暇的戲言,這個小女子跳脫的性子屬實令嚴肅刻闆、循規蹈矩的裴縣令難以招架。
離開雲記食肆時,一陣微風吹過,裴昱臣長歎一口氣,他感覺到後背涼飕飕的,原來他的官袍背面早已被冷汗浸透,濕漉漉的一大片。
後院裡,雲楚沅一邊哼着小曲,一邊收拾碗筷,錢嬸眼神好奇地瞄了她兩眼,“丫頭,什麼喜事叫你這麼高興?”
雲楚沅笑意加深:“和縣令大人共進午膳,這不是天大的喜事?”
錢嬸滿臉不信:“得了吧,裴縣令走的時候一副滿頭大汗的樣子,你們兩人孤男寡女,共處後院,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不怪錢嬸多想,蓋因裴縣令走時行色匆匆,不小心撞到她都未曾留意。
雲楚沅秀眉微挑,右手掐腰,左手扶腮,嗔怪道:“诶,嬸子,你可不要污蔑我和裴大人的清白,我這樣如花似玉,中意我的男子多了去了,我可要好好挑一挑。”
見她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錢嬸就知道這丫頭現下是對裴縣令沒那個意思,不過要她說呀,世事無常,說不準哪天啊,兩人就看對眼了。
“丫頭,我倒想知道什麼樣的男子才能入你的眼。”
雲楚沅認真想了想,回道:“我将來的相公要長得俊,有才華,他必須什麼都聽我的,我叫他往東就絕不往西,最重要的是,不許納妾。”
“楚沅啊,那你恐怕在臨海縣找不到這樣的人選了,單說納妾這一條,咱們小漁村窮,村民沒有閑錢來納妾,可你瞧瞧臨海縣有頭有臉的人家,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錢嬸搖了搖頭,對雲楚沅不切實際的想法并不看好。
雲楚沅毫不在意,别人納不納她管不着,可她未來的夫君不行,“找不到慢慢找,反正我是不會委曲求全的。嬸子我問你,倘若錢叔有錢了,想納妾,你會如何?”
“他敢!”錢嬸聽到這個假設,怒目圓瞪,将手中的抹布用力摔到桌上。
瞧見錢嬸這麼大的反應,雲楚沅捂着肚子笑個不行,“哈哈哈,嬸子,你又何嘗不是這樣善妒呢?”
上回在錢家見到沉默寡言的錢叔,雲楚沅就看出他是個妻管嚴來了,錢嬸呵斥一聲,他立馬就慫了,這樣女強男弱的家庭,大事小事自然全由女主人說了算。
怒氣沖沖的錢嬸對上雲楚沅戲谑的眼神,立刻啞火了,她尴尬地撿起抹布繼續擦桌子。
“咳,你這促狹丫頭,還會打趣嬸子我了!不是我吹,老錢家沒有我哪有今天。當初我嫁進來的那一年,剛生完孩子,你錢叔腿受傷了幹不了活,他爹娘身體也不好,我忙裡忙外照顧一家老小,十裡八鄉都找不出像我這麼好的媳婦。”
錢嬸憶起往昔的苦日子,唏噓不已,錢家沒有她能有今日嗎?她伺候公婆,為他們養老送終,又給老錢生了兩個孩子,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老錢要是相中别的女子,那真是喪良心!
“嬸子,我當然能理解你了,我以後也是要賺錢養家的,怎麼可能找個朝三暮四的男人,那不是給自己添堵嘛。”
“呃,這麼一想,你說的有道理,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招贅。”錢嬸被說服了,甚至開始為雲楚沅出謀劃策起來。
“小沅啊,以後找男人你可要擦亮眼,我聽說西街有家賣點心的小娘子,嫁的男人不讓她出來做生意,天天窩在家裡帶孩子呢,你可要引以為戒!招贅就挺好的,你家這門手藝不是傳女不傳男嗎?你可以生個女兒跟你姓,以後把生意交給她。”
雲楚沅哭笑不得,沒想到她先前随口胡謅的話,讓錢嬸記到現在。
但招贅這事得慎重,以她對這個重男輕女的封建社會的了解,選擇入贅的大多是鳳凰男,她可不會挑個渣滓來給自己添堵。
“嬸子,以後的事哪能說的準,我現在隻想好好經營雲記食肆,把小弟和小妹養大。”這兩件事是雲楚沅最在意的,至于兩情相悅之人,有了蠻好,沒有也不可惜。
午時已過,雲記食肆也沒什麼客人,雲楚沅坐在櫃台後算賬,忙碌了一個時辰,賺了二兩銀子。
這個收入算是很高了,其中有新店開張搞活動的緣故,也有裴昱臣的名人效應帶來的熱度,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她的廚藝驚豔四座。
趁着沒有食客,雲楚沅到後廚研究起了新菜式,為了盡快賺錢還債,匆忙開業,準備不足,菜單上的菜品都是她前段時日做過的,種類不多,她想添兩樣辣菜,卻不知臨海縣人能否接受。
香辣蟹和辣炒章魚是雲楚沅定好的新菜,她打算做出來讓錢嬸和錢春香品評一下。
清晨阿湯哥來送貨時,除了魚蝦、花蛤和海蛎子,還給雲楚沅帶了一筐梭子蟹和八爪魚,是他昨日趕海的收獲。
梭子蟹對半切開後,裡面的蟹黃滿滿當當,顔色是鮮亮的橘黃色,像是半凝固的油脂一樣柔軟濕潤,雲楚沅吸了吸口水,這蟹可真肥!
螃蟹的切口處裹上澱粉,用來鎖住蟹黃,切口朝下放入油中炸至定型。
接着準備香辣底料,姜蒜、豆醬、茱萸和花椒,熱油爆香,炒出紅油後放梭子蟹,加點黃酒去去腥,再加醬油、生抽和糖調味翻炒。
這股香香辣辣的味道飄到了大堂,錢嬸、錢春香、雲楚河和雲楚清,在後廚門口張望。
“阿姐,你又做什麼好吃的了?我剛吃完午膳,現在肚子鼓鼓的,吃不下。”雲楚河摸摸肚子,語氣充滿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