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水起波瀾。
司徒妄的話給了正堂裡包括柳芳菲在内的所有人一個極大的震撼,屋内一片死寂。靜得隻聽得身旁阿公擰眉喘出的怒氣。
柳芳菲面露尴尬,口無遮攔,怎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一時間看向司徒妄的臉色很是不好,埋怨得很。
始作俑者心裡卻開心極了,歡歡終于看他了。于是老神在在地享受着來自她的目光,哪怕是幽怨憤怒,他也很享受。
崔晟康聽到熟悉的聲音,再仔細回味起這話中含義後,臉色微變,老臉一紅。
這個小皇爺,自來都是那副為所欲為的模樣。
幾日前,就是小皇爺一封信百裡加急送到蒲州崔府,告知他歡歡在柳府日子過得并非順遂,專程請他回來做主。
收到信後崔晟康不顧風雪,快馬加鞭地派人送他來了。
能與歡歡再見面,續祖孫情分,對于這個小皇爺,他心裡本是極其感激的,如若沒有聽到方才他說那句葷話的話。
看他神清氣爽的樣子,再看看歡歡低眉羞澀的臉,許多事不言而喻了。
崔晟康咬咬牙,盯着司徒妄的眼色很不好:“小皇爺。”
雖是恭恭敬敬喊他,可并無谄媚懼意,反而端着架子,眼裡也盡是審視之意。
作為小皇爺,有權有勢戰功赫赫,如今整個天下的軍權都在他手裡,自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作為歡歡的未來的夫婿,他崔晟康的外孫女婿,那就有待考究了。
畢竟,外界傳聞小皇爺有龍陽之好,喜歡男人全天下無一不知。
歡歡莫不是被騙了?
“崔老爺喊我阿妄便是。”
司徒妄颔首,态度極好,旋即又補充一句,“日後歡歡是要與我成婚的,您是長輩。”
模樣謙卑得讓一側的司徒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其實不光是司徒一,崔晟康對于他這幅樣子驚詫得很。
這小子滿肚子壞水又慣會玩兒一些仗勢欺人的把戲,以前見到他不是喊他崔老頭就是喊他崔镖頭,現在倒是知道長幼尊卑了。
他臉色沉了又沉,擡眼看向面前站得筆挺的人,問道:“你不是喜歡男人?怎會和我家歡歡搞在一起的?”
搞,這個字太羞人了。
柳芳菲耳根子很紅,她嬌嗔道:“阿公……”
“現在知曉害羞?你說你好好兒的姑娘,選誰不好,偏生選了個斷袖。”
“阿公,阿妄他……不是斷袖。”
盡管害羞,她還是生硬地解釋,就昨夜他的表現來看,絕對不可能是斷袖!
“歡歡臉皮薄,崔老爺無須責備她。昨日除夕,我便當着全黔州姑娘的面兒,選定了歡歡作為我的妻子。”
司徒妄解釋得很認真,“至于關于我喜歡男人的那些流言,崔老爺自是知曉真相如何,我也就不再多說了。”
崔晟康氣得鼻孔出氣,這小子……
好歹要取他家歡歡,就連解釋都這樣寥寥數語概括,一時間來了氣便不再看他,轉而換了副慈愛的語氣問道:“歡歡,昨夜……你倆去哪裡了?”
“城郊,阿妄準備了煙火。”
雖然沒看到。
“聽聞昨夜城郊放了一場盛況空前的煙火,持續整整一個時辰。”
柳老爺附和。
柳芳菲點頭,原來煙火竟持續了一個時辰……
“一場煙火就把你迷得魂不守舍?看來這些年你在柳府日子過得的确算不上好。”
前半句使得司徒妄眉心一皺,後半句使得站在身側的柳老爺無地自容低下了頭。
此時此刻的崔晟康越是語氣淩厲,心裡對歡歡的虧欠就越多,恨不得時間重頭來過,就算是綁也要将她綁到身邊,一同帶到蒲州去。
這些年心裡自然也牽挂着執拗的外孫女,可總覺得,柳府家大業大,她日子也不會太難過。如今想來,真是後悔莫及。
現在祖孫重逢,自然想要對她千般萬般好才行。
屋内再次陷入冷寂,良久,才聽得他對司徒妄說話:“小皇爺此番來黔州選妻,是君上的命令,老夫也有所耳聞。如今選妻結束,你打算何時回蒲州?”
司徒妄藏于長袍的手微微收緊。
您老倒是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外孫女,然後想要立刻将他趕走?
過河拆橋,真狠。
“崔老爺想要我快些趕回蒲州與父君母上商議提親一事?隻是最近正值年關,宮裡雜事繁多,所以我才想着等到開春之後回蒲州禀明此事。不過……”
他語氣頓了頓,兀自一笑接着說,“不過,若是崔老爺希望我盡快迎娶歡歡過門,那我即刻出發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