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九月。

夏憂憂被撞得踉跄了一下，手裡的課本嘩啦散落一地。

走廊裡擠滿了高一新生，嘈雜的說話聲和腳步聲混在一起，像一鍋煮沸的水。她彎腰去撿，手指剛碰到物理書的邊緣，另一隻手突然伸過來——骨節分明，手腕内側有一道淡粉色的疤，如同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劃過。

那隻手迅速拾起課本，遞到她面前。

"謝謝——"夏憂憂擡頭，聲音戛然而止。

木然站在她面前，校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手臂上幾處圓形的疤痕——煙燙的，邊緣泛着不健康的紅色，就像還在發炎。他的頭發比小學時長了許多，劉海垂下來，半遮住眼睛。

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窗戶斜射進來，把他的睫毛照得近乎透明。

"小心點。"他說，聲音低沉，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

夏憂憂接過書，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他的皮膚冰涼，帶着一絲薄荷味——和小學時一樣的洗衣粉味道。

但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木然的眼神就像隔了一層毛玻璃，明明看着她，卻又好像穿透她，看向更遠的地方。

1

開學典禮上，夏憂憂坐在禮堂後排，目光不自覺地尋找木然。

他獨自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後背貼着牆，膝蓋上攤着一本書，但沒在看。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手臂上的疤痕，像是在确認它們的存在。

校長在台上講話，聲音通過劣質音響傳出，帶着刺耳的電流聲。

"……歡迎來到人生的新階段……"

木然突然擡頭，視線越過一排排腦袋，準确地對上了夏憂憂的眼睛。

一秒。

兩秒。

他别過臉，從口袋裡摸出什麼東西塞進嘴裡。夏憂憂眯起眼睛——是薄荷糖，小學時他經常分給大家的那種。

禮堂的燈光突然暗下來，幻燈片開始播放校史。在明滅的光線中，木然的側臉時隐時現，像某種不真實的幻覺。

2

放學後，夏憂憂在教學樓拐角處攔住了木然。

他靠在牆邊抽煙，煙霧在夕陽中呈現出病态的藍色。看到夏憂憂，他沒有掐滅煙，隻是輕輕吐出一口煙圈，任它在兩人之間緩緩擴散。

"你轉學回來了？"夏憂憂問。

木然點點頭，煙灰掉在他的鞋尖上。

"為什麼不說一聲？"

"說什麼？"他反問，聲音裡帶着一絲夏憂憂不熟悉的尖銳，"'我回來了，驚喜嗎'？"

夏憂憂攥緊了書包帶。薄荷、煙草和某種藥膏的氣味混在一起，從木然身上散發出來，形成一種奇怪的氛圍，像是某種警告。

"林白知道嗎？"

木然的表情微微松動："他還在這兒？"

"嗯，三班。"

木然把煙頭按滅在牆上，留下一個黑色的焦痕："别告訴他。"

"為什麼？"

"沒為什麼。"他轉身要走，又停下，"就像你說的，小心點。"

3

夏憂憂在圖書館查到了木然的學籍檔案。

"轉學自XX市第一中學"，時間是初二下學期。檔案袋裡夾着一張成績單——全科飄紅，隻有物理是9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