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他說，"有些東西會生根。"

3

放學鈴響起時，夏憂憂還在抄錄《飛鳥集》裡的句子。

藍可早已離開，像往常一樣悄無聲息。她合上書，發現封底内頁有一行鉛筆寫的小字，已經被橡皮擦得模糊不清：

"給看不見風的人。"

字迹很輕，就像怕被誰發現。夏憂憂用指尖描摹那些字母，突然意識到什麼，迅速翻回第27頁——

那行詩的旁邊，有一個幾乎看不見的鉛筆勾畫，形狀像一顆星星。

圖書館的人漸漸走光，陽光偏移，陰影爬上書桌。夏憂憂把書塞進書包，蒲公英的碎片從書頁裡漏出來，飄落在地。

4

回家的路上起了風。

夏憂憂把《飛鳥集》緊緊抱在胸前，怕風吹走它脆弱的書頁。路過小公園時，她看見藍可坐在秋千上，手裡拿着什麼對着夕陽看。

她走近了些，發現那是一塊棱鏡，陽光透過它，在藍可腳下投下一小片彩虹。

"物理課要用的，"他頭也不擡地說，"研究光的折射。"

彩虹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晃動，像有生命一般。夏憂憂想起那顆玻璃珠，想起它在陽光下也曾投下類似的色彩。

"為什麼是'給看不見風的人'？"她突然問。

藍可的手停頓了一下。

"因為風是存在的證據，"他說，"就像疼痛。"

棱鏡轉動，彩虹掠過夏憂憂的鞋尖，又消失在地面的裂縫裡。

5

那天晚上，夏憂憂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站在一片曠野上，風吹起無數書頁，每一頁上都寫着"陰影戴上她的面紗"。她伸手去抓，書頁卻變成蒲公英種子，四散飄遠。

遠處，藍可背對着她，手裡捧着一本沒有字的書。

"你看，"他說，聲音被風吹得支離破碎，"空白才是最好的保護色。"

醒來時，晨光已經染白了窗簾。《飛鳥集》躺在書桌上，第27頁攤開着，那行詩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晰。

夏憂憂伸手觸碰書頁邊緣的藍墨水指紋，突然發現——

那指紋的紋路，和玻璃珠裡的氣泡形狀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