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空蕩蕩的後排挑了靠走道的位置,沒多久身邊又坐下一人。
“Hi,今天來得順利嗎?”這人招呼得十分自然,好像大家不是在秘密集會現場,而是陽光明媚下的鄰居問好。
“還可以。”
“我可倒黴了,剛進紅區就被路邊的小崽子們劃花了車窗。”
紅區道路破爛擁擠,堵車時,會有流浪小孩前來乞讨,關山越白天送貨時見識過。
“确實倒黴。”
“所以說啊,五級會員了,事就多了,這是你第幾次來了?”
“……第一次。”這人看起來完全把自己當做自家人。
“啊?呵呵呵,有意思了,有意思。所以,今天你提交了什麼獻祭上去?”
獻祭?
關山越心中一涼。
她知道秦十安被送過來十有八九不是好事,但沒想到是這麼血淋淋的結果。
鬥篷下的手指捏得發白。
旁人觀察着她的眼神,一副過來人的姿态安慰道:“沒關系,别緊張,說不定暴力之神眷顧,免除你的獻祭,二分之一的獻祭,是暴力之神的仁慈。”
一人走上台,地下瞬間安靜。
“今天,我們的主題是,五級會員歡迎儀式。”
台下響起熱烈掌聲。
關山越身旁的人拍得尤為起勁。
等掌聲停止,那人才說:“那麼,請以下新夥伴依次上台。彩晶,如火,雪鸮,碎木……”
雪鸮,戒指背後的那兩個字。
顯然,她是雪鸮。
關山越站起來,走到前兩個人身側,站在第三個。
等全部人上台,那個主持人開口:“那麼,這些,便是新夥伴獻祭給我主的誠意。”
啪啪。
兩下手掌之後,沉重的鎖鍊聲從上而下。
每個人身後懸挂着一個個鐵籠。
鐵籠上有木牌标簽——【密友】【親人】【戀人】【同事】……
台下響起噓聲。
關山越攥緊手指,她不敢去看秦十安的屍體。
直到一聲聲痛苦的低吟從後排傳來。
鐵籠中人,還活着!
關山越轉身。
跟她們一樣,這些獻祭品也穿着黑袍,帶着面罩。
秦十安扒在一側,垂頭抵在鐵欄,心灰意冷,毫無求生意志。
他的籠子上的木牌——親人。
台下跟關山越搭話的人自然也看到了。
冷嗤一聲:“裝着深情,還不是連親人都拿來獻祭,真是不擇手段的虔誠。”
主持人兩手往下壓:“肅靜,肅靜。現在開始,二分之一的獻祭。”
“左右兩兩相組,今日我主的獻祭便來自你們兩人之中。”
關山越和碎木組成一組。
一盤盤藥水被端了上來,放在她們每組身前的小桌上,列成方陣,共計9管藥水。
每人手中額外放上一管藥水。
主持人語調緩慢,向台上不知所措的幾名新人介紹。
“你們眼前的這9管藥水,無毒。你們手中的藥水,也無毒。将手中的藥水倒入其中一管,便能合成獻祭藥水。”
獻祭藥水……說得好聽,那不就是毒藥。
關山越的額頭冒汗。
“現在全部轉身。”
一排人稀稀拉拉的面向身後鐵籠站着。
面對被自己出賣的親近之人的質問眼神,已經開始汗流浃背。
秦十安壓根不想擡頭看秦振嶽,他嫌惡心。還以為秦振嶽是良心發現,把他認回家裡培養,沒想到是一早就打算将自己作為犧牲品送給這個邪教組織。
秦十安很後悔,後悔自己當初還對父親的垂愛抱有一絲幻想,後悔自己貪戀那點若有若無的父愛,後悔自己天真有眼無珠。
“左邊的人先轉過來,選擇一管合成獻祭藥水,再轉回去。”
碎木顫抖着轉身。
選中藥水合成後又轉回來。
“右手邊的人轉身,選擇一管合成獻祭藥水。”
關山越盯着9管藥水,可每一管都一模一樣,兩種藥水發生反應,沒有任何體積,顔色,性質上的變化。
她完全無法辨認碎木選了哪一管。
莫非,真的隻能把秦十安的命運交給随機……
額頭劃過一滴冷汗。
飛快的思考後,她選擇了最遠端對角線那一管合成藥水。
“好,都轉回來吧。”
“剛剛是左手邊的人先合成藥,那麼現在右手邊的人先選擇藥水,喂給你們選擇的獻祭對象。”
主持人用了“喂”這個詞,引得台下哄笑。
“兩人依次進行,直到有一個祭品獻給我主,便結束。記住,雖然我知道你們迫不及待想向我主證明忠誠,但不可選擇自己的毒藥哦。這便是二分之一獻祭的精髓。”
台下再次哄笑。
真是惡劣……
關山越頓感壓力激增。
她知道自己合成的毒藥在左上角,那麼現在她有7/8的概率避免選中碎木的毒藥。
可是,她不想這麼一輪輪随機下去。
太折磨,這是真的緻命毒藥。哪怕是1/8的概率選中毒藥,隻要她比碎木早選到,她就是滿盤皆輸。
秦十安的命,就在她的手中。
她需要盡快結束這場地獄般的輪回,她需要碎木選中她的毒藥。
她能感受到碎木十分緊張。碎木身後鐵籠的牌子是【戀人】,她剛剛就敏銳地察覺到碎木悲傷而逃避的視線。
那是懦夫的視線。
他狠心做出了獻祭戀人的選擇,但真的要自己動手獻祭,又想臨陣逃脫。他把希望寄托在關山越身上,他亦希望關山越率先選中毒藥。
幾個呼吸,關山越腦中便有了計劃。
她伸出手,遊移不定地盤旋在幾管藥水上面,最終停在最左邊對角線的那瓶藥水上方——那是她自己的毒藥。
她皺眉沉思,用不輕不重的聲音自言自語:“不對,這瓶說不定是他選擇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