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岑倒要看看前面是哪個同類。
空曠的站台裡,孤零零的腳步聲回響,一聲聲傳入遠方。
夜空中的人造月高懸,灑落光輝,霧氣更濃,漸漸的吞噬月光,站台很快不見蹤影。
不遠處,突兀出現的廢棄藩籬上,綁着一塊掉色嚴重的告示牌,上面字迹風化嚴重,隻依稀分辨得出幾個字。
“…高危險…靠近……霧…”
*
漆黑的夜色裡,風吹過廢墟,發出奇怪的叫聲,後來生長的樹木從廢墟裡茁壯成長,在濃霧籠罩之下,像是一個個沉默矗立的守衛,反季節生長的鮮花纏繞在上面,是守衛色彩鮮豔的勳章。
路不好走,各類荊棘叢生,一不小心就劃破了褲子。
帶刺的蒼耳也親親熱熱黏上了褲子。
雲岑拎着燈,時不時回頭。
他總感覺霧裡…有東西在窺視他。
他扶了扶眼鏡,夜視模式下也沒有看到除他之外的人。
他皺了皺眉。
又走了一會,前面隐約看到一點亮光。
他走過去,有點訝異。
前面藍色熒光穩定持續,制作精美的機械臂反射冷光,一個容貌上乘、陽光開朗的年輕人僵硬的坐在燈光圈裡,環抱着自己。
無邊夜色與濃霧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可憐,也格外詭異。
雲岑正要開口。
“誰?!!”
年輕人一聲大吼,似乎是想通過放大聲音壯膽,但是尾音顫抖,很顯然,孤身一人出現在畸變區内的雲岑,把他給吓到了。
雲岑有點可惜不是李研究員。
他打開燈,聲音比他更大,疾聲厲色的:“你是什麼人?怎麼半夜還在畸變區?不知道最近這裡戒嚴了嗎?!”
強光照的年輕人睜不開眼,雲岑看清他身上的學院校服,“你是哪個學校的學生?這麼晚了在這幹嘛?有什麼企圖?”
年輕人被他問懵了,氣勢一下就弱了,“我…我來考試的……”
什麼學校考試在一度畸變區,水分這麼大。
雲岑把工作牌帶好,調整了一下走路姿勢,一高一低走過去。
年輕人弱弱問:“你……您是?”
雲岑神情嚴肅,“我是霧月站的守站員。”
年輕人似乎不敢置信,脫口而出:“霧月站?可這不是五度畸變區春之序曲嗎?!”
周遭突然安靜。
春之序曲?
他輕輕“啧”了一聲,罵了兩句人工智障。
又想着出去之後給後期制作列車的工作人員舉報了。
很明顯是空間折疊出問題了。
他打開光腦撥打拘異局的熱線,結果沒信号。他皺眉放下手,掀開眼皮冷冷看着孤零零的考生,“什麼春之序曲,這裡不是霧月嗎?我今天早上還看到幾個藥研院的研究員進來!”
年輕人感覺腦子要幹燒了,拿出學生證努力證明自己的身份。
雲岑看了一眼把學生證抛回給他。
禮尚往來,他也把自己的工作證丢給了江同。
絲毫不心虛。
畢竟工作證确實是真的,隻是他剛剛才手動上任的而已。
江同肉眼可見的放松下來。
雲岑問:“你們考試沒有安全員嗎?到這個地方來考,也不怕你們都沒命。”
江同皺着臉,一副沉思模樣,直到雲岑腿都有些發麻才開口:“我不知道,但我真來考試的。”
“我是裡克爾梅大學的二年級生,我三天前接到通知說這次的期末測試将在五度畸變區春之序曲進行。”
雲岑對這種一年四個學期的學校無話可說。
他又問:“那你的同學呢?”
江同深吸一口氣,面色沉重:“…在你問我之前,我都一直以為我是跟同級生一起來考試的。但是…三天了,我沒碰到過任何一個同學。”
雲岑心想什麼倒黴玩意,一看就是被騙了。
他睨着江同,想他有什麼特殊。
看了一會,看出來了兩分眼熟。
…江家少爺。
他輕哂,難怪能買這麼多小夜燈,江家可有錢了。
他說:“那看樣子,估計有人騙你,打算綁你去換贖金了。江家少爺身價可不菲。”
江同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的?”
雲岑從兜裡摸出一張紙,上面赫然印着他的大頭照。
這張紙也是他從那個小屋子裡翻出來的。
江同神色郁郁,再看一眼雲岑,覺得自己可能要和這個瘸子葬身這裡了。
雲岑一眼就看出來他在想什麼,他笑眯眯的,“哎,咱倆合作吧,我帶你出去,你給我錢。”
江同欲言又止。
他不滿“啧”了一聲。
“你别看我隻是一個跛子,我之前可是拘異局的,要不是後面傷了腿,也不會來當這個小小的守站員。”
他信口胡謅,“我之前一打七,雖然現在腿壞了,但槍法還是準的。”
說着,他還掏出了一把槍。
銀泉-5d。
輔助系統正要判定他胡說八道,欺騙他人,要懲罰他。
雲岑:“我不這麼說怎麼跟他一起行動?李研究員還救不救了?江同救不救了?你怎麼這麼自私?”
輔助系統不吭聲了。
他心念一動。
江同心裡天人交戰,想了想自己的情況。
他這三天過的不能說狼狽,隻能說非常狼狽,好幾次都是死裡逃生,現在彈藥也不夠了,就剩一發[天光乍現]。
說白了沒有活路可走了。
他咬咬牙,“行吧。我會保護你的。”
*
春之序曲地形地貌呈現出一種冬之末春之初的荒蕪慘淡,但又有幾分生機,就像是在為了春天做準備,所以有了一個這樣的名字。
但是好聽的名字卻不代表安全,相反,這個五度畸變區在它同級别的畸變區裡危險等級要排到中上。
江同三天前進來,對着期末作業撓破了腦袋:于春之序曲内,摘得春之花。
十分抽象。
江同想破了頭都沒想明白所謂“春之花”到底是什麼,但潛意識以為這應該是一種花,于是三天裡沒靠近建築,十分莽撞的哪裡植被茂密就往哪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