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聽見有人拜訪的時候,謝清安還真是有些驚訝。
他這宅子是個二進的院子,不大,但是住他一個絕對是綽綽有餘。他當初本來隻想買個一進的院子湊合住,牙人起先一口答應下來,但後來聽說要住宅子的人是他,之前說好的宅子也不帶他去了,而是帶他來了這座二進的小院。
最後謝清安是以比市價低上許多的價格拿下這座布局位置都不錯的小院的——跟牙人之前為他找的那一進院子價格一樣。
謝清安原本不肯,可那這宅子之前的主人鐵了心要将這宅子給他。原本的主人是個富商,他說謝侯爺為大周征戰多年,也是有他在他才敢常年于周甯二國的邊境上走商,算起來這家财也是托了侯爺的福。
更何況,他們家也不是什麼飯都吃不上的貧苦人家,這宅子本就空置着,一點銀錢而已,算不得什麼。
富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謝清安自然也不好再推辭。
當初朱雀街武安侯府滿門抄斬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無一不曉。畢竟誰都知道當今天子能奪嫡上位,倚仗的是侯府二少謝清安的軍功。
可惜當初的武安侯府二少爺,如今的武安侯有從龍之功是真的,而老侯爺聯合靖王謀反也是真的,鐵證如山,這功過相抵,整個武安侯府也就剩下了一個空殼侯府和一個空殼侯爺。
于是謝清安都不好意思說,他其實也不算缺錢。
他手上還有當年林樂央名下的一些鋪子和莊子,加上俸祿,就算生活不可能奢靡,但至少也能算得上富足。
更何況,也很少有人知道,武安侯府被抄後,也曾有流水般的賞賜趁着夜色送進朱雀街的大宅,宣旨的太監念了快有一刻鐘,不過謝清安卻一直吊兒郎當地倚靠着侯府的朱漆大門站着,沒有半點聽旨的模樣。
等那太監宣完聖旨,謝清安也沒說什麼,更沒有謝恩,隻是讓臨時雇的人把東西搬進侯府庫房,随意得好像那不是天子賞賜,而是他一時無聊在市場上買了些無關緊要的玩意。
不過他對那太監倒是客氣,看着天熱,宣完旨後就請人進屋喝茶——宅子内的仆從都被他遣散了,幾個不肯走的他也給了賣身契安置到了莊子上去,于是這茶還是他親手倒的。
“侯爺這又是何必。”宣旨的太監也已經有些年紀,看向謝清安的眼神也十分複雜,
“聖上心中念着您呢。”
若是謝清安願意,那武安侯府從敗落到煊赫,也不過是他幾句話的事情。
趙公公很清楚,隻要眼前之人和那一位服個軟,那大周怕不是立馬就能出一位炙手可熱,權勢滔天的權臣,前無古人,後也不一定有來者的那種。
畢竟他服侍祁景霄多年,對自己的主子再清楚不過,那一位和眼前之人甚至都可以算是他看着長大的。
謝清安呷了口茶水,卻是笑而不語。
“罷了,時間也不早了,咱家也不打擾侯爺了。”良久,趙公公輕歎口氣,
“聖上那邊,咱家也……”
“趙公公如實說便是。”謝清安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他知道趙公公是想替他遮掩,畢竟他今天這行徑,祁景霄真要追究起來,少不得給他一個大不敬之罪。
“更何況,趙公公就是想瞞也瞞不住。”謝清安放下手中的茶杯對着趙公公輕笑,視線卻有意無意地看向四周,
“莫說是我剛剛的模樣,就是如今我們閑聊的這幾句話,片刻工夫就會完完整整地傳到陛下耳中。”
他很清楚祁景霄手下寒衣司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