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此刻被吵醒了,正蹙着眉生氣,說出來的話也沒有什麼情緒,“有什麼事嗎?”
“哦,對!”
劉副使忙正了神色道,“老大,李福公公來了,現在就在前廳等您!”
誰等我?
李福公公?
是宮裡的那個公公嗎?
“他等我幹什麼?”沈昭昭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帶着剛睡醒的嘶啞,以及隐在話語中的不安。
“李福能來幹什麼,傳旨召你入宮啊!老大,你是不是睡糊塗了——”
劉副使自知失言,說完便住了嘴,習慣性地看向“陸絕”。
等着老大冷冰冰地掃他一眼,罵他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但是。
面前的“陸絕”像是愣住了。
他此刻的表情很是豐富,一瞬間閃過了驚訝、猶疑甚至是慌張。
沈昭昭瞬間也不困了。
雖然知道陸絕掌管北鎮撫司,受聖上重視。
但是她沒想到的是,她剛和陸絕撞上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反應。
聖上就派了個公公來傳召她了?
沈昭昭的腦子裡飛快地在想宮裡傳召。
可能是為了什麼,某件案子?亦或是某個涉事的朝臣?
但是沈昭昭很快就捂住了臉,她不是陸絕,她腦子裡沒有案子也沒有朝臣,原本就是一片空白。
她下意識地想要逃避。
但是面前的劉副使和趙長安在看着她。
他們說還在個公公在等着她。
甚至宮裡還有未知的風險也在等着她。
沈昭昭擰着眉呆滞地将布巾放進了水裡。
水是涼的,冷得她一個哆嗦。
冷帕子觸到臉的時候,她覺得臉上的肌膚都冷得生疼。
最後,她認真地看向趙長安,“下次可以打熱水嗎?”
北鎮撫司前廳。
一位身着暗色蟒袍的太監正坐在椅子上。
身後的小太監正替他拿着拂塵,一邊頻頻看向門口一邊尖着聲音道,“這陸絕可真是不識好歹,公公您親自來傳,他還磨磨唧唧的半天沒見着人影。”
他剛淨身沒多久,此刻聲音還沒有完全變尖,但他扯着聲音說話,聽着有些怪異。
但他自己渾然不覺,說完就下意識地看向這位李福公公,他知道,這些公公總管們最喜歡聽恭維的話了。
“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陸指揮你也敢編排?!真是膽子大。”
李福不滿地看向身後的小太監,“這點子時辰都站不住,平日裡白教你了,不就是等會兒麼,公公我都沒說什麼,你怎麼那麼多怨言?”
“奴才是替公公您抱不平,公公您什麼身份,若是旁的大人,哪會讓您等這麼久!”
小太監沒想到李福是這個反應,連忙找補道。
“陸絕此人心機深沉,手段狠辣,聖上現在用得着他。”
李福翹着腿端起了桌上的茶,用蓋子撇了撇茶沫子,“别以為運氣好跟着我了,被恭敬地喊了幾聲塞了些好處,就開始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少說話多做事,别心浮氣躁,更不要一得意就忘形。”
小太監被訓了一頓,登時不敢再言語。
乖乖地像個鹌鹑一樣站在了李福的身後。
又等了一刻鐘。
“陸絕”終于出現了。
而這時,李福面前的茶已經換了一盞了。
“陸指揮可真是讓咱家好等。”
李福見到“陸絕”,尖着嗓子一邊道,一邊慢悠悠地站起身。
他的聲音不像小太監,是故意拉長的尖銳。
而是一種從喉嚨裡帶出來的尖細,聽着并不刺耳。
咦?
沈昭昭沒有進過宮,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聲音。
她有些好奇,下意識地看向面前說話的人。
宮裡的太監看上去和尋常人并沒有什麼區别。
除了聲音尖細高亢得奇怪之外,面容也偏秀氣一些之外,并沒有什麼不正常。
“李公公!久等了!久等了。
劉副使知道“陸絕”不喜歡與這些人打交道,忙替他找補道,“您來的不巧,過來的時候,指揮正在诏獄呢!”
”是說嘛,咱家等了片刻,就估計陸指揮定是忙着查案子呐!”
李福心道自己果然沒有猜錯,陸絕這個人,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往上爬。但是又孤身一人,并無任何家族宗系支撐。加上性子冷淡,并非巴結讨好之人。
那便隻能拼了命的辦事查案。
殺聖上想要殺的任何人,完成聖上交代的任何事。
成為一把所向披靡無法被取代的利刃。
“陸大人,那便随咱家一道進宮吧。”
于是。
沈昭昭穿着大紅色的飛魚官服。
也就是第一次見到陸絕那日他穿着的那件。
跟在李福後面上了馬車。
全然沒看見劉副使一臉驚訝地指着旁邊的那匹馬問趙長安,“老大往常不都是騎馬去的嗎?”
趙長安不知道,他沒見過陸指揮之前怎麼去的宮裡,但是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指揮沒騎馬去,見完了聖上他怎麼回來啊?”
劉副使:“……”
這孩子關注點真是一如既往地奇特。
李福也沒想到“陸絕”就這麼毫不客氣地上了宮裡的馬車。
聖上傳召,武官多騎馬至北宮門,文官多坐馬車跟在宮裡的馬車後邊。
就算是位高權重如郭相,應召進宮也是另乘一輛馬車。
他還是頭一次見有人直接上了宮裡的馬車的。
他看向坐在對面的人。
心裡揣測,難道“陸絕”有什麼重要的話要私下與他說?
沈昭昭心裡正慌張着。
便看見李福看了她一眼,一副等着她說話的樣子。
沈昭昭本來正忐忑着。
最後一側頭,“公公,您可知道聖上召我進宮是因為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