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并沒有刺下去。
而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突然頓住了步子。
就像原本癫狂的人突然停止了發瘋,卻更讓人心驚。
“陸絕!陸絕!”他随即大聲吼着,将目光落在了沈昭昭的身上。
面容扭曲地道,“陸絕,怪隻怪,你得罪了人,林子裡面沒能成功,現在,你逃不掉了。”
原本就不安的沈昭昭陡然目光驚恐。
怎麼就突然到她了?
還有,林子裡的那群黑衣人也是他的人?!
“崔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倘若你一意孤行,殺了人,你置府上家人于何地?想要他們全部都因你而死嗎?”
妙一法師雙手合十,開口勸道,妄圖以情感喚醒他的良知。
“大師,手上沾血的可不止我一個人。”
崔颢笑得癫狂,這些人可真是可笑。
那些個佛口蛇心的人,那些真正手上沾染鮮血的人,隻因為身份尊貴,就可以視人命如草芥,憑什麼呢?
他自顧自地持着劍往這邊而來,神情倨傲而又瘋狂。
像是戰場上即将就要打勝仗的英雄。
原本湊在他身邊的高府尹壓低聲音道,“陸大人,我怎麼看着這崔颢有些不對勁,你千萬小心。”
他緊接着往旁邊挪了挪,想要同“陸絕”拉開距離,刀劍無眼,他年紀又大了,傷到了可就不值當了。
沈昭昭想起了剛才看到大火的時候。
陸絕走的時候落在她耳邊的話,說好戲才剛剛開始。
這可真是一場好戲,都把自己玩進去了。
陸絕可真是會得罪人。
到處都是你得罪的人,叫嚣着要取你性命的人。
沈昭昭看着高府尹這個見風使舵的老頭将她一個人丢在了這裡。
她再回過頭,一柄劍直直地刺了過來。
腳下像是灌了鉛,腦子裡有無數道聲音在瘋狂地叫嚣着躲開,但是沈昭昭在此刻像是什麼都已經聽不見了,她怔怔地看着這柄劍朝着自己揮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
一柄繡春刀破空而來,直直地挑落崔颢刺過來的劍。
劉副使自高牆上跳下,繡春刀一個回旋,重新回到他的手裡。
“北鎮撫司護駕來遲。”
高亢的聲音響徹整個院子。
沈昭昭站在原地。
冰涼粘稠的鮮血濺上她的臉——
涼絲絲的,粘的,噴薄而出,濺了她一臉。
與此同時。
身着藍色飛魚服的錦衣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潛了進來,不動聲色地制住了那些黑衣人。
劉副使在崔颢怨毒的目光中,挑釁地沖着表情不太好看的張環一笑,而後嘚瑟地沖着“陸絕”道,“老大,按按照你的命令,兄弟們連夜過來了,相國寺的幾個門也都守上了。”
沈昭昭:“……”
高府尹重新湊了過來。
一副恍然大悟欽佩不已的模樣,“陸大人,怪不得你能容忍張環在那裡嘚瑟,原來是早就安排好了,要悶聲破大案啊!”
沈昭昭:“……”
*
屋内,太後正垂頭揉捏着自己的眉心。
有宮人小心翼翼地端來了一盞茶。
下方,往日不可一世的嘉懿公主此刻正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