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絕點了點頭,他側坐着,靜谧的光線灑在他的指骨上,他将手往裡縮了縮,讓陰霾将自己的手重新籠罩。
他一個手染鮮血的人,怎麼配好好地待在陽光之下呢!
“郭弘安這次沒有護着崔家?”
妙一覺得這一句接着一句問得,顯得自己一個方外之人很是關注這些紅塵俗事一樣。
但是面前的這個人,問一句才說一句,要想聊下去,隻能如此。
“他倒是想護,但是我先将崔邈頂着他郭相的名義貪墨的證據丢了出去。”
陸絕輕蔑地道,“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人,若是火沒燒到自己身上,那位表面上宅心仁厚溫和待人的郭相可能還會保一保,維護一下,但是事情牽扯到自己了,那自然便是割席決裂,将自己與那些東窗事發的禍端撇得幹幹淨淨,最為方便。”
“十三年前他便是如此,自私自利,生性涼薄,全然不管别人的死活,捏造各種各樣的故事隻為維護他的名聲,十三年後還是如此,曾經替他做了許多龌龊事的心腹說丢就丢,更是不惜拿出所謂的證據來證明自己與這些髒事無關。”
陸絕摩挲着指腹,望了一眼窗外。
都是一丘之貉,想要掙脫,哪有那麼容易!
沈昭昭回到北鎮撫司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暗了。
高府尹特别客氣地看着她下了馬車,才轉頭離開。
當然臨走之前還沒忘記恭維兩句,讓她有機會到他家裡去轉轉。
沈昭昭揉着惺忪的睡眼下了馬車。
懶洋洋地邁着步子,跟着劉副使往裡面走。
直到她一推開門,便瞅見陸絕的那個叫芍藥的美貌侍妾正坐在屋中。
燭火跳躍。
明明滅滅的陰影浮在女子姣好的面容之上,模糊了她的側臉,卻也蒙上了一層撩人心弦的妩媚。
芍藥原本正托着下巴看着晃動的火苗,聽見響動,飛快地望了過來,一雙翦水秋瞳裡是濃得化不開的複雜情意。
沈昭昭下意識地望向趙長安。
怎麼辦?
你們陸大人的侍妾又來找我了。
趙長安并不懂她之前為什麼要把這個太子送來的女人留下。
但是現在他知道了“陸指揮”并不是陸指揮,實際上是個女人,也就猜到了她估計是不知道狀況。
但是現在,這一個女人含情脈脈地望着另外一個女人,一副想和她好好濃情蜜意一番的樣子,這樣可不行。
更何況,這女人不是自己人,若是知道“陸指揮”的秘密,指不定要出什麼亂子。
趙長安幽幽地和沈昭昭對視一眼。
下意識地就要攔着。
劉副使卻是已經膽大妄為地将人往裡推了一把。
然後飛快地将門關上,“老大,芍藥姑娘等你許久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趙長安還想要扒門。
卻被劉副使揪着領子拎到旁邊,“你做什麼?”
“剛從相國寺下來,又坐了許久的馬車,指揮累了,應該好好休息。”
“累什麼?”劉副使覺得趙長安在說笑話,“老大年紀輕輕,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現在又有佳人相伴,怎麼可能會累!”
“小趙啊,你還小,不懂這些事。”
劉副使鉗制着趙長安,用胳膊壓着趙長安的肩膀,“老大這麼說一不二的一個人,上次卻讓芍藥姑娘留下來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這表明老大有那麼點意思啊!”劉副使又道。
趙長安不懂,“什麼意思?”
“就那個意思啊!”劉副使本來覺得他還小,打算含糊點,但是沒想到他有點迂,索性直白地道,“就男人對女人的,想要做那檔子事的那點意思,你懂了嗎?”
趙長安:……
他懂了,他聽明白了。
但是——
劉副使重新将肩膀壓了上來。
拉着他往外走,“你跟着老大時間短你不知道,以往的那些女人老大一個個都丢出去了,但是這個芍藥姑娘,他卻讓人家留下了,這就說明,老大對人家起了心思。”
“但是他死鴨子嘴硬啊,不說啊,心裡再想那些風流之事,面上也是一副清冷自持的樣子,需要的就是我們來推他一把。再說了,老大這麼多年不近女色,關鍵是他自己一個人克制就算了,還攔着我們去樓裡尋些樂子,那怎麼能行?”
“所以,是您讓芍藥姑娘在指揮的屋子裡等着的?”
“除了我還能有誰!”劉副使覺得自己真是為了老大的這檔子事操碎了心,“我不推波助瀾,老大寸步難行。”
趙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