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多謝。"沈皇後輕聲說，燭光下她的側臉線條柔和了許多，"若非遇見你，我恐怕..."
秦晚心頭一暖："舉手之勞。晚安，娘娘。"
"叫我清鸾吧。"沈皇後微微一笑，"我的閨名。"
那一夜，秦晚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穿着古裝站在皇宮裡，而沈皇後——不，沈清鸾——則穿着牛仔褲和T恤，向她伸出手："要來看看我的世界嗎？"
第二天清晨，秦晚被一陣規律的敲擊聲吵醒。她揉着眼睛走出卧室，看見沈清鸾正在陽台上...練劍？
不，仔細看，她手裡拿的是一根晾衣杆，但那一招一式，分明是某種古老的劍法。晨光中，她身形翩若驚鴻，宛如一幅動态的古畫。
"早啊。"秦晚推開通往陽台的門，"你這是...晨練？"
沈清鸾收勢轉身，額角有細密的汗珠："自幼習武，不可荒廢。"她看了看秦晚的睡衣，欲言又止。
"怎麼了？"秦晚順着她的視線低頭。
"你們這個時代的女子..."沈清鸾斟酌着詞句，"就寝時穿得如此...單薄？"
秦晚低頭看看自己的吊帶睡裙，哈哈大笑："這還算保守的呢！今天逛街給你買幾套睡衣，你就知道了。"
沈清鸾的耳根微微泛紅，轉身将晾衣杆放回原處："我去沐浴。"
望着她挺直的背影，秦晚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今天要帶一位古代皇後去逛街，這得是多大的文化沖擊啊！
兩小時後，站在商場門口，沈清鸾的表情凝固了。
"此處...是集市？"她仰頭望着高聳的玻璃幕牆，聲音有些發抖。
"算是吧。"秦晚拉住她的手，"跟緊我，别走丢了。"
沈清鸾低頭看了看兩人相握的手，猶豫了一下，沒有抽開。
踏入商場的那一刻，沈清鸾整個人都繃緊了。琳琅滿目的商品，震耳欲聾的音樂，川流不息的人群...這一切對一個古代人來說實在太過刺激。
"放松。"秦晚捏了捏她的手，"先給你買幾件衣服。"
服裝店裡，沈清鸾像隻受驚的貓，警惕地審視着每一件衣服。
"此物太過暴露。"
"這顔色有違禮制。"
"如此緊身，成何體統！"
秦晚哭笑不得："大小姐，這都是最普通的款式了。"
最終，她們選了幾件素雅的連衣裙和休閑裝。當沈清鸾從試衣間走出來時，秦晚眼前一亮——淺藍色的連衣裙襯得她膚若凝脂，簡單的剪裁反而凸顯出她優雅的氣質。
"好看。"秦晚由衷地贊歎。
沈清鸾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擺："行動倒是便利..."
經過一家珠寶店時，沈清鸾突然停下腳步。櫥窗裡陳列着一枚玉簪，與她曾經佩戴過的有幾分相似。
"喜歡嗎？"秦晚問。
沈清鸾搖搖頭："隻是想起...入宮那日，母親贈我一支類似的簪子。"
她的聲音很輕，帶着秦晚從未聽過的怅然。
"我買給你。"秦晚沖動地說。
"不必。"沈清鸾轉身就走，"過去之物，無需留戀。"
午餐時，秦晚帶沈清鸾去了家日料店。壽司上來時，沈清鸾研究了半天，小聲問："此乃...生魚？"
"嘗嘗看，蘸這個醬油。"
沈清鸾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眼睛微微睜大："鮮美異常。"
看着她優雅又好奇地嘗試各種食物，秦晚心裡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帶着一個來自遠方的朋友探索新世界，又像是...在約會？
這個念頭讓她差點被芥末嗆到。
"慢點吃。"沈清鸾遞過紙巾，動作自然而體貼。
回程的地鐵上，沈清鸾緊抓着扶手，臉色發白。車廂擁擠，有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立刻條件反射般地擺出防禦姿态。
"沒事的。"秦晚輕聲安慰，順勢将她護在角落，"很快就到站了。"
沈清鸾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當列車駛過一段高架軌道時，窗外的城市全景讓她屏住了呼吸。
"壯觀嗎？"秦晚問。
沈清鸾沒有回答，但她的眼神說明了一切——那是一種混合着震撼、敬畏和一絲傷感的複雜目光。
回到家，沈清鸾立刻換回了自己的古裝。秦晚注意到，雖然她嘴上嫌棄現代服裝，但對待那些新衣服卻格外仔細，疊得整整齊齊。
"明天我要上班，"秦晚說，"你可以看看書，或者..."
"我想學用那個。"沈清鸾指着電腦，"若能通曉此物，或可更快了解這個時代。"
秦晚想了想，點頭同意："也好。我教你基本操作。"
那天晚上，當秦晚起夜時，發現書房的燈還亮着。推門一看，沈清鸾正專注地盯着電腦屏幕，側臉被藍光映得格外柔和。
"還不睡？"秦晚問。
沈清鸾轉過臉，眼中閃爍着奇異的光彩："秦晚，我找到了...我的家族。"
"什麼？"
"史書記載，沈氏一族因我'罪行'被流放嶺南。"她的聲音微微發顫，"但實際上，他們隐姓埋名，延續至今。看，這個沈氏宗親會的名單..."
秦晚湊近屏幕，看到一組現代人的照片和簡介。其中一位白發老者的眉眼，确實與沈清鸾有幾分相似。
"這是...你的後代？"
沈清鸾輕輕點頭，眼中似有淚光閃動："血脈未斷，足矣。"
那一刻，秦晚突然很想擁抱她。但她隻是拍了拍沈清鸾的肩膀："明天幫你聯系他們？"
"不必。"沈清鸾關上電腦，"知道他們安好便足夠了。相隔三百年，何必打擾。"
回到床上，秦晚久久不能入睡。她想起沈清鸾說"血脈未斷"時那種欣慰又哀傷的表情，想起她在地鐵上緊抓扶手的樣子，想起她試穿新衣服時别扭又可愛的反應...
這個來自三百年前的皇後，正在一點點走進她的心裡。
而更讓她心驚的是——她似乎并不抗拒這種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