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病房地闆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秦晚趴在病床邊沿醒來，頸部因不自然的睡姿而僵硬疼痛。她擡頭看向病床——沈清鸾已經醒了，正直勾勾地盯着天花闆，眼神空洞得令人心慌。
"清鸾？"秦晚輕聲喚道，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沈清鸾的眼珠緩緩轉動，目光落在秦晚臉上，卻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你是...秦晚？"她的聲音幹澀沙啞，"還是秦昭？"
這個問題像一把鈍刀插入秦晚心髒。她深吸一口氣，握住沈清鸾的手："隻是秦晚。這一世，隻是秦晚。"
沈清鸾抽回手，眉頭緊鎖："我的記憶...像打碎的鏡子，每一片都反射着不同的人。有時候我是考古研究所的研究員，有時候我是大周的皇後...最可怕的是，我分不清哪些是真實發生過的，哪些是夢境。"
秦晚倒了杯水遞給她："醫生說這是正常的。你的大腦在嘗試重組記憶，就像整理一個混亂的圖書館。"
沈清鸾小口啜飲，突然停下動作，眼神變得銳利："杜玉真來過嗎？"
"杜明月？沒有，自從昨晚天台之後——"
"不是明月，是玉真。"沈清鸾打斷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水杯邊緣，"大周司天監的叛徒，她精通控心術。秦昭...就是被她控制的。"
秦晚屏住呼吸。這是沈清鸾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提起秦昭被控制的事。
"你想起來了？關于秦昭的..."
"片段。"沈清鸾閉上眼，"像噩夢一樣閃回。我看到她在秦昭耳邊低語，她的眼睛...會變色。"她突然抓住秦晚的手腕，"我們必須離開醫院，這裡不安全。"
秦晚正想追問，病房門被推開。主治醫生帶着兩名護士走了進來，臉上帶着職業性的微笑。
"沈小姐，今天感覺如何？我們需要再抽一點血做檢查。"
沈清鸾的身體明顯僵硬了："為什麼還要抽血？昨天不是剛抽過？"
醫生翻看病曆："您的血液中檢測到異常金屬含量，我們需要監測其變化。"他轉向秦晚，"秦研究員，能否請您暫時到外面等候？"
秦晚剛想拒絕，沈清鸾卻對她使了個眼色——那是一種她熟悉的"按我說的做"的眼神。雖然困惑，秦晚還是點點頭走出病房。
透過門上的小窗，她看到醫生準備抽血工具。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直到醫生的手掠過沈清鸾面前時，他的眼睛——秦晚确信自己沒看錯——閃過一絲詭異的青灰色，就像杜明月在天台上的眼神。
秦晚立刻推門而入："等等，我忘拿手機了。"她故意撞到推車，試管和器械嘩啦一聲散落在地。
"請小心！"醫生皺眉，蹲下去收拾。
秦晚趁機湊到沈清鸾耳邊："他的眼睛會變色，對嗎？"
沈清鸾微不可察地點頭，手指在被單下顫抖。
"我突然想起有個重要檢查沒做。"醫生站起身，語氣突然變得生硬，"下午再來抽血。沈小姐請好好休息。"
他們匆匆離開後，秦晚立刻鎖上門，回到沈清鸾身邊："是杜玉真？她控制了醫生？"
"不止。"沈清鸾掀開被子，露出右手腕——上面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圈淡青色的符文，像是古老的刺青，"這個今早出現的，我能感覺到它在...保護我。"
秦晚倒吸一口涼氣。那符文她在大周古籍上見過，是司天監最高級的防護咒。
"你的血液檢測...醫生昨天提到有青銅成分。"秦晚突然想到一種可怕的可能性，"法珠...會不會沒有消失？而是..."
"融入了我的身體。"沈清鸾接上她的話，臉色蒼白，"這就是杜玉真一直想抽我血的原因。她不是在找法珠，而是在确認法珠與我的融合程度。"
兩人沉默對視，都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如果法珠真的已成為沈清鸾的一部分，那麼杜玉真和尋古會的手段隻會更加極端。
秦晚的手機突然震動，是林修儀發來的加密文件。她快速浏覽後，表情更加凝重。
"尋古會今晚有行動。"她将手機遞給沈清鸾看，"他們租下了醫院對面的整層辦公樓，正好能監視你的病房。"
沈清鸾苦笑："看來我的直覺沒錯，醫院确實不安全。"
"我們需要轉移你，但要避開所有醫護人員——誰知道還有多少被杜玉真控制的人。"秦晚思索着，"林修儀有個安全屋，在城北的老社區。"
沈清鸾突然按住太陽穴，痛苦地弓起身子："啊！"
"清鸾！"秦晚扶住她搖晃的身體。
"記憶...又來了..."沈清鸾咬着牙說，"這次是...法珠認主的那一刻...它在發光，然後..."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癱軟在秦晚懷裡。秦晚慌忙按下緊急呼叫鈴，但這次，沒有人回應。
醫院廣播突然響起，卻不是常規通知，而是一個女聲冷靜的宣告："請所有人員立即撤離主樓，重複，立即撤離主樓。疑似燃氣洩漏。"
"調虎離山。"秦晚冷笑，"杜玉真比我們想象的更急。"
她迅速幫沈清鸾穿上外套，攙扶她向門口走去。剛推開門，走廊盡頭就出現了三個穿白大褂的身影，步伐整齊得詭異。
"後門！"秦晚拉着半清醒的沈清鸾轉向相反方向。
她們穿過空蕩蕩的護士站，拐進一條服務通道。沈清鸾的腳步越來越不穩，呼吸急促："秦晚...我的頭...像要裂開..."
"再堅持一下，快到電梯了！"
就在她們接近電梯時，金屬門突然自行打開。杜明月——或者說杜玉真——獨自站在裡面，面帶微笑。
"急着去哪啊，二位？"她的聲音輕柔卻令人毛骨悚然。
秦晚本能地将沈清鸾護在身後："離她遠點！"
杜玉真歎息："何必如此敵意？我隻是想幫助沈皇後完全恢複記憶。"她的眼睛開始變色，由棕轉青，"畢竟，法珠選擇了她，我有權知道為什麼。"
沈清鸾從秦晚身後走出，雖然虛弱卻站得筆直："你想要法珠的力量...打開所謂的永生之門...但你知道代價是什麼嗎？"
杜玉真挑眉："哦？你記起來了？"
"足夠多了。"沈清鸾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有力，"司天監秘典記載，永生之門需要'青銅血脈'為引...而你将為此殺死多少轉世者？"
秦晚震驚地看着沈清鸾——她的神态、語氣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仿佛大周的沈皇後此刻完全占據了她的身體。
杜玉真大笑："終于！沈皇後完全蘇醒了！"她突然按下電梯緊急按鈕，整棟樓的電力瞬間中斷，隻有應急燈發出幽幽綠光，"讓我們換個地方詳談吧，頂樓如何？那裡...風景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