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要不要問個别的藥材名,那位傷了腰的方公子扶着腰從屋裡出來了。這人龇牙咧嘴,走得慢吞吞,不時看看于慶隆。
于慶隆也看了這人一會兒。按說家裡養得起牛,還吃得起糖餅,還能把糖餅分給别人吃,這生活條件肯定不差,怎麼腰傷成這樣家裡也沒個人一起陪着來看病?
他有些好奇,卻不方便問。莫大夫這時站在門口道:“方公子,你下回别一個人來了。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腰正經要好好養養。下回你再來你要麼躺車上讓别人趕車,要麼你就叫人過來找我。回去之後你也不要搬重物,好好躺着休息半個月。”
“半個月?!”方戍的臉一下垮了,“這、這委實太久了些。不能再減些日子嗎?”
“這已經是往少了說了。”莫大夫闆着臉,“你這是腰傷。咱們用力可都是靠腰,腰不好,以後做什麼可都使不上力氣,到那時再想治好可就難了。”
方戍手提着幾包藥,兩眼一黑,絕望得不行。躺半個月,那他還怎麼去外面收集那些有趣的石頭和木頭?!這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莫大夫這時幫忙把牛車轉個方向,讓方戍小心坐上去:“路上千萬小心,若是遇到特别颠簸的地兒,你且下來走走。”
方戍道:“晚輩記下了,多謝莫大夫。”
方戍說完又看了看于慶隆,但很快就把目光又轉向他處。
這是個哥兒這是個哥兒這是個哥兒,不能無禮!
方戍耳朵通紅,一想到自己最羞恥的地方都被于慶隆看過了,這人還是個哥兒,他心裡一陣陣發虛。
怪不得對方不讓他對别人說他們見過,也不說字。哥兒不表字,而且可能對方還未及弱冠。這麼一想,方戍覺得于慶隆還怪好心的。明明可以拒絕他,卻還是幫了他的忙。而且也不向他要啥好處,那糖餅也是他自願給了對方。
可是他們不清白了呀!
方戍糾結死了。他長這麼大也沒喜歡過誰,就覺得姑娘他不喜歡,哥兒他也不喜歡。他就喜歡做些有趣兒的東西,心想若是哪天拖不過他母親,便找個差不多的娶回家一起生活就行。他可從未想過婚前就被人看了不能看的地方。
明明自己才是被看的,但方戍覺得自己犯了老大錯。
從小他娘就對他耳提面命,一定要行得端坐得正。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說的不說,否則便要負責。
所以在他心裡,看一眼就是要負責的事。
方戍好苦惱,卻礙于有其他人在,不能多說什麼。他埋個頭,苦思冥想着坐上牛車走了。
才出了莫家的院子,莫大夫道:“方公子,你是不是走錯了?你家不是往西走?”
方戍一看是走錯了,連忙叫調轉牛頭。可那牛不知怎麼回事,他拉繩它也不聽。拉得再使勁點倒把他扯得腰又開始死命疼起來:“哎哎哎哎哎,鹹蛋黃!你别拽!”
莫大夫看不過去,幫他把牛趕往另一方向:“這下好了,慢點趕。”
方戍松口氣:“多謝莫大夫。”
就這麼會兒功夫,他又折騰出一頭的汗。他朝莫大夫抱了抱拳。走的時候他又沒忍住,朝于慶隆這邊看過來一眼。見于慶隆也在看他,他吓得立刻把頭扭過去,然後“啊!”一聲。似乎是太用力,又扭到了脖子。
于慶隆看得直皺眉,問莫大夫:“莫大夫,這位公子是不是腦子不大好使?”
莫大夫像是聽了什麼瘋話:“怎麼會?他腦子要是不好使,這十裡八村就沒有腦子好使的人。他可是咱們這一代有名的秀才。”
就這個樣?!還秀才?!
于慶隆隐約想起什麼來,問莫大夫:“那鄰村那個方姓的大族跟他有關系嗎?”
莫小甯說:“那就是他家。他們方家人多,地也多,是這一代最富的人家了。”
于慶隆:“……”
沒天理了。這小子臉長得好,個也高,還是個秀才,家裡還有那麼多田!
對了這人還是個漢子!
除了看起來不太結實,完全沒有缺點!
于慶隆惱得不行。老天爺這也太偏心。
他那股不服輸的勁兒又上來了:“莫大夫,師父,您老可一定得收下我!”
莫大夫兩眼一黑,心想你怎麼又來了!他扭頭就進屋把門給關上了。
于慶隆隻得問莫小甯:“大姐,我以後能來跟你學認草藥嗎?我可以幫你幹活。對了你有孩子,我還可以帶他玩兒。”
莫小甯道:“可是我父親還是不會收你啊。”
于慶隆說:“那我就先跟你學學認藥行嗎?你就幫幫我吧大姐?”
莫小甯總歸是個婦道人家,心更軟些,聞言點點頭:“那你想過來就過來。我每天都是早上這個時候拾掇藥材。有時候不在家,那可能是出去采藥去了。”
于慶隆欣喜道:“多謝大姐!這些都摘完是吧?我幫你一起摘。”
莫小甯“嗯”一聲,暗暗歎口氣。
等藥收拾完也到中午了,于慶隆也得回家吃飯去。
而這會兒方秀才也終于在腰疼的折磨中趕到了家。
他一進屋,方吳氏就又氣又心疼道:“這回看你還敢不敢去撿那些破石頭!”
方戍以往聽了肯定會反駁,那些不是破石頭,是寶貝。可這會兒他實在沒什麼心情,問道:“娘,父親呢?”
方吳氏說:“後頭練字呢。”
方戍龜速挪至父親書房。
方丁滿一看兒子進來,立刻把寫得不好看的字快速藏起來,端出父親的威嚴樣子:“咳,戍兒你腰看得怎麼樣?莫大夫怎麼說?都是你娘說要讓你長長記性,不讓為父陪你去,我這可擔心一上午。”
方戍仿佛沒看見他爹藏字,試探地問:“父親,您說要是一個漢子正解手,被另一個哥兒看到了,該如何?”
方丁滿:“……”你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