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托裡亞已經不再對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感到驚訝。她念出幾道咒語。

德拉科的思緒很快飄走。

他認為納西莎之所以多次邀請阿斯托裡亞拜訪波特莊園恐怕不僅僅是為了單純的治療。盡管最初提議使用時間轉換器改變一切的人正是他的母親，可伴随德拉科身上的傷痕以及每一道傷痕背後所經受的折磨越來越多，納西莎已經開始了新的打算。

她試圖讓德拉科去結識更多的人。她期望或許有一天他會慢慢将哈利淡忘，就像英國巫師社會的其他人一樣。

在經曆了一段沉痛的哀悼期後，大部分人都回到了他們平淡的日常中去，漸漸地不再提起那個最年輕的傲羅辦公室主任，不再談論他打敗黑魔王的傳奇。

哈利·波特這個名字似乎已經成為了魔法史課本上一個枯燥的知識點，一道令人厭煩的考題。

“我仍然堅持我的觀點。”阿斯托裡亞退開幾步，“您的身體不适合再進行時間旅行。”

德拉科披上襯衫，“如果你認為可以代替我的母親成為說客，那麼，阿斯托裡亞，你未免高看了自己。”

阿斯托裡亞并未因他話裡的冒犯而惱怒。她理了一下長裙，坐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我不是因為你的母親。”她解釋道，藍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德拉科，“我試圖說服你停止這樣魯莽的行為是因為……波特先生。”

灰色的眼瞳兀地一縮，德拉科的呼吸亂了一瞬。他被惹怒了，“不要提他的名字，格林格拉斯。”他低聲警告。

然而，阿斯托裡亞沒有被威脅到。她自顧自地繼續道，“在第一次為你治療的時候，我就發現你的身上有一道非常強大的保護咒。德拉科，沒有人可以進行那麼多次時間旅行而不付出生命的代價。”

“也許是我比較好運呢？”德拉科語帶諷刺。

如果真有好運的話，他就不會失去哈利。

“我試着查閱了一些資料。”阿斯托裡亞平靜道，“最後在波特先生的某次采訪中找到了答案。他曾解釋過神秘人第一次消失并非因為他本身做了什麼，而是因為他母親的犧牲保護了他，反彈了神秘人的殺戮咒。”

德拉科一怔，他當然知道這個故事。

盡管哈利刻意地不在他面前提起與黑魔王有關的話題——關于這一點，德拉科心裡多少有些不滿，他認為自己沒有哈利所認為的那樣脆弱，不過即使哈利不談論，德拉科也能從那些采訪和報道中知道許多事。

他從沒錯過任何一篇與哈利有關的文章，哪怕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可笑又不實的内容。

然而，德拉科從未對此有過任何聯想。

“波特先生是為了保護你而死的。”阿斯托裡亞殘忍地說出了這一事實。

德拉科痛苦地閉上眼睛，睫毛微顫。

“我認為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你傷害自己。”

德拉科繃緊下颚。

他認為跟前的女巫過于天真了。難道他需要别人來告訴他這一點嗎？不，他和哈利之間從來不需要其他任何人。

德拉科睜開灰色的眼眸。他發出一聲輕蔑地嗤笑，“你恐怕不知道，在霍格沃茨的時候，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不如他的意。”

說完，德拉科準備離開房間。他在門邊頓住腳步，“阿斯托裡亞，我希望你明白這裡是波特莊園。我和哈利才是這裡的主人，我的母親沒有任何權利邀請你到我們的家中做客。”

1993年，斯萊特林地牢。

哈利徹夜未眠。

說真的，沒人能在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另一個人的體溫、呼吸的情況下熟睡，可他沒法推開德拉科。因為與哈利的失眠不同，德拉科睡得很沉，就連均勻的呼吸都聽起來格外舒适。

哈利知道他已經許久沒有過一場好眠了。他不清楚德拉科以前的睡眠狀态如何，但自從兩人同住一間房後，哈利确實從沒見過德拉科如此放松地睡上一覺。

他舍不得打擾他。

黑湖拍打石牆的聲音像一首優雅的安眠曲。哈利不确定過了多久，當他再次撩開深色的床簾時，彩繪窗外的湖水已經落下了晨間斑駁的陽光。

“哈利……”

德拉科沒有睜開眼睛，微啞的嗓音似乎是在無意識地呼喚他的名字。哈利不知道怎麼回事，覺得心裡酸酸軟軟的。他很輕地收回手，将擾人的光線隔絕在外。

他稍稍動了動僵硬的身體，試圖讓自己放松下來，閉上眼睛，打算努力睡上那麼一小會兒。

他說不上來。

但與德拉科·馬爾福建立友誼這件事似乎和羅恩的相處很不一樣。至少，他沒法想象以這樣的姿勢與羅恩·韋斯萊睡在一塊兒，那絕對會讓他們兩人同時發出驚悚的尖叫。

可這是馬爾福。

隻要閉上嘴巴就很好看的馬爾福。

哈利昏昏沉沉地想着，沒一會兒的功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