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細養了三天,裴褚就活蹦亂跳了。
其實倒也不算是完全好,至少牙沒長齊整,不過身上的傷都已經結了疤,活動着也不疼了,看上去倒是沒什麼問題。
之前裴褚老是病恹恹的,動不動就是這不舒服那不舒服,現在自打回家之後就再也未曾病過,精神也大好了許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終于有了玩伴,她每天就跟着宗思衡,一會兒玩蛐蛐,一會兒看書的,擾的對方忙裡忙外,竟是什麼都顧不得了。
裴褚昨晚看書看累了,就在裴世安那裡歇息下,早上一吃過飯便跑去找宗思衡:“宗哥哥!”
裴世安也奈何不了她,隻能由着她的性子去,隻叫她穿厚點,别去危險的地方,就在家裡的院子裡轉轉。
裴褚嘴上答應的很好,轉眼就忘了,她穿着厚重的衣服,一路小跑過去,原本蒼白的臉因為運動多了些許紅潤,眼睛笑的時候微微彎,看起來像兩顆琥珀月牙,站在門口對着宗思衡揮手。
宗思衡也是剛吃過飯,他掀開窗戶,從窗戶邊看着她,院子裡種了桃花樹,粉白的花瓣在風中搖曳,将那個女孩襯得粉嫩又可愛,笑的時候還帶着些許開朗天真的機靈勁兒。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裴褚。
金枝玉葉,千嬌百寵的裴小娘子。
他這樣想着,也跟着笑了起來,而後又覺得這樣顯得太過輕浮,便又微微平和了神色,方才緩緩出來:“别喊了,過來了!”
宗思衡原本粗糙的麻布衣服換上了青色的棉布和綢緞。脖頸和頭發上,是裴夫郎叫下人給他新拿的珠寶,湛然的藍玉編入發間,在陽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都道是人靠衣裝馬靠鞍,這樣收拾起來,不僅更俊了,而且還隐隐帶了幾分貴氣。
裴褚眼睛亮了亮,她快步上前,繞着宗思衡轉了兩圈:“宗哥哥,你穿這個真好看!”
她之前說的那些混話,叫裴世安聽了,又再三叮囑,把她說了一頓。
現在的她老實多了,也不叫夫郎了,但是叫宗公子,又顯得太疏遠,便乖乖叫宗哥哥。
宗思衡看她鮮活的勁兒,都有些懷疑自己了,之前那麼虛弱的一個人,剛好就能這麼精神,他是什麼神丹妙藥轉世嗎?
裴褚一挨就好?
之前宗思衡是斷然不會信這個的,但是确實有點不得不信了。
他道:“你這麼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裴褚興奮的拿了自己掉下來的牙:“我聽其他人說,掉下來的牙,扔到房頂上越高,長的越高!所以叫宗哥哥你幫我一起扔!”
說完她還踩了一腳照顧她的使女和小仆們。
“繡硯她們說這太幼稚,根本不幫我!畫木和我爹倒是幫我,但是他們一點勁兒也沒有,扔的還沒我腦袋高呢!”
宗思衡滿臉的不情願,畢竟這玩意兒實在聽起來相當幼稚,但是看着裴褚這麼興沖沖的樣子,想起來這牙好歹也是因為她掉的,便道:“好吧。”
裴褚立馬就興高采烈的拉着他,她跑的不快,但架勢卻很足,宗思衡跟在她的身後,看那兩條小短腿撲騰的勁兒。
還得護着她别摔了。
兩人穿過花園,最後來到了屋子裡的閣樓,那是裴夫郎和裴世安住的地方,有三層,是他們家最高的地方了。
“宗哥哥,我教你怎麼扔,就扔到那裡。”
裴褚指着閣樓的最頂端,激動的臉都泛了紅。
她卯足了勁,舉起胳膊用力往樓上扔去,結果那潔白的牙好巧不巧嗑到了欄杆,又給反彈了回來,落到了池塘裡,撲通一聲,落起了圈圈漣漪,不一會兒便沉了底。
這下可好,沒往上長倒往下長了。
宗思衡忍不住笑了起來。
裴褚扭過頭,看着他:“你笑我?”
宗思衡馬上恢複了以往的模樣,他闆着張臉别過頭:“你看錯了。”
聞言裴褚有些失落,她搖了搖頭:“好吧,如果要是你笑了的話,這東西掉的也值當了,現在就是真的打水漂了。”
宗思衡的臉色怔了怔,他沒說話,默默的接過裴褚給她的牙,那還有兩顆,他常年幹活,臂力是那些養尊處優的郎君們不能比的。
他用力往上一抛,照着那三樓的屋脊上打了過去。
那東西便直愣愣的卡在了瓦片縫隙中。
裴褚看得目瞪口呆,又給了他一個:“快扔快扔,我要長的像這個樓這麼高!”
說罷,宗思衡轉過身,屈膝下蹲,照着那最高處的瓦片,那牙齒比上一個還要高,當啷,落到了屋脊獸的旁邊。
裴褚開心的不行,她激動的對宗思衡道:“宗哥哥你也太厲害了,這是怎麼做到的?能教教我嗎?我也想學!這是什麼武功嗎?”
她跟個小麻雀似的,圍着對方上下騰飛,問來問去。
“好了!褚兒,不要纏着思衡了,就算你想學,隻怕也吃不了那樣的苦。”
不知何時,下了朝的裴世安竟然回來了,剛才那一幕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宗思衡心頭一沉,手心微汗。
但裴世安卻好像對他表現出來的特殊壓根不在乎似的,反而安慰道:“别在意褚兒的話,她就是三分鐘熱度,當不得真。”
聞言裴褚倒是不樂意了:“母親!我可以的!我會好好學的!”
裴世安低下頭,敲了敲她的小腦瓜:“小鬼靈精,你先把書讀了吧!今天的師傅布置的課業做完了?”
裴褚得意道:“做完了!”
裴世安先是故作驚訝,然後又笑着例行誇了她兩句,方才回過頭對宗思衡道:“思衡,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父親在家裡處境很是困難。若是有空,你也把帶他過來吧,到底一個人男人家,在外頭實在不方便,若是願意,裴家也能給他一個容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