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純神色狐疑,她還準備叫裴世安的夫郎和那個小女婿抓過來審問呢?
範師傅這是什麼意思?
範師傅簡直像是在看一個傻子,她道:“陣仗這麼大,你以為沈相姎是吃幹飯的嗎?驚動了那個老太婆,扒你一層皮都是輕的。”
“趁着她現在抽不出來身,趕緊解決了裴世安,不然的話,再過兩天,等她騰出手了,這些事要是被她查出來個好歹來。”
“别說你我,就連太子,都懸。”
一想到那個老家夥,楊純也有些投鼠忌器的意思。
她低下眉眼,道:“知道了,要是再審不出來,最遲後天。”
範師傅這才滿意,她回過頭看着裴世安的模樣,莫名有些惡劣似的挑撥離間:“你把裴世安那個小女婿放了,那可是我們的人。”
裴世安身形一震,範師傅沒有多言,而是轉身離去。
裴世安一被抓走,裴家就飛快空寂了下來。
裴褚默默的待在床底下。她不知道外面是怎樣的驚濤駭浪,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又困又餓又難受,然而卻還忍着。
一時間什麼都被帶走了,隻有她自個兒還苟活于此。
她的腦海裡閃過無數念頭,胸腔裡咚咚咚的跳着,緊張的情緒仿佛繃緊的弓弦,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突兀的,她嗅到了些許從遠處飄來的,血腥味道。
又有人來了。
崔霈是帶人來貼封條的,京畿衛這幾年是一代不如一代,起初還有些血性,到後面,就全是塞進來的官家子弟,連帶着幹活都遲鈍了不少。光是看守裴家,原本隻需要十幾個人幹的活,就出動了将近百個,這些人每隔着一步便站着一個,将裡頭圍的密不透風。
堪稱殺雞用牛刀。
她看着那幾個幹活時打着哈欠,甚至還伸手拿贓的貨色,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冷聲提醒道:“動作還不快點!”
京畿衛們點頭哈腰,繼續幹着活,門框,器皿,窗戶,都被貼上了封條,崔霈捏着手裡的刀,她警惕的望着四周,緊緊的握着刀把,像是一隻繃緊的豹子。
“崔統領,您這是?”
一個京畿衛看她這樣小心翼翼,試探的問了句。
崔霈無意給她解釋,而是自顧自的踹開一道道門,檢查過後才叫其他人貼封條。
卧房的門被踢開了,吱呀的聲音混着腳步聲叫原本還有些疲憊的裴褚精神了起來,她看着外頭,一雙雙鞋子出現在她的視線,叫她登時便放輕了呼吸。
那些京畿衛又開始翻找了起來,經過昨天的橫掃,現在屋子裡已經亂的不成樣子了,地上掉的全是一些雜七雜八。
崔霈眼神銳利,細細的在屋子内逡巡着,灰塵彌漫在空氣中,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的煙塵,像是死了似的安靜。
而後,她走到了床榻邊。
眼看着那雙腳越來越近,裴褚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絲毫動靜,生怕洩露了半分人氣兒。
“統領,那都搜過了。”
翻出來裴褚私房零花錢的京畿衛,悄悄的将那金葉子塞進了口袋裡,提醒道。
崔霈呵斥道:“閉嘴!”
她在床榻上摸着,指尖劃過床縫,而後掀開了帷幕,也許是昨晚才抓的人,床榻上還有着些許生活過的痕迹。
崔霈摸完之後,便站起了身,那京畿衛無奈道:“都說了沒有了。”
她蹭了蹭指尖,若有所思的帶着衆人去了門外。
聽到門移動的聲音,裴褚終于緩過來了,她大口的呼吸着,胸口劇烈的起伏,床底下土很多,嗆得她口鼻全是灰的味道,然而她卻不敢做出動作,不敢咳嗽,隻能停在原地。
就在她近乎以為自己死裡逃生的時候。
突然,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雙鞋。
崔霈掀開了床單,與她雙目對視。
裴褚身體已經麻木了,恐懼感從她的身體直沖上了腦門,大腦一片空白。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仔細的看過一張人的臉,崔霈的那略帶冷意的鳳眼就這麼與她對視着,一時間她連心跳都要停了。
“統領?您怎麼了?怎麼還不出來?”
外頭有人在叫。
崔霈的眼睛忽的斂下,她松了手,床單再度放了下來,遮住了裴褚的視線。
“沒什麼東西,直接貼封條吧。”
崔霈如此道,而後房門被重重的關上,伴随着京畿衛的忙活聲,又再度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