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個乞丐跟他說睡橋洞可舒服啦,要是蓋層報紙那就更有安全感了。王嘉誠也會真誠地問,那有蚊子咬你怎麼辦,我知道有家店24小時不打烊,也不趕流浪漢。
“我聽江沅說過,你蠻聰明的,說你學什麼都快,他怎麼說來着,他說你像一塊海綿,不需要别人教,丢進水裡自己就會吸水,你跟着他那幾年,學投資學管理,也賺了不少錢吧。”
“這都什麼爛比喻,沒掙多少,反正對你們而言都是小錢。”沉露說。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美貌加任何一項技能都是王炸,唯獨單出是死局。你聰明,有演技,有美貌,做個演員還是很有前途的。”
“那他有跟你說過,他為什麼會選擇和我在一起嗎?”
王嘉誠說:“你那時候,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野丫頭,說好聽點,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他看上你,就是選料,然後畫圖,粗雕,細雕,修整,打磨,抛光……做完這一切,你就變成一塊上好的玉。他如何不喜歡你?你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培養的。黃榛榛不好嗎?她也好啊,但外面買好的玉雕能有自己親手打磨的好嗎?”
“現在的女孩子都喜歡看一些霸道總裁愛上我這種小說,你說這不是扯嗎?誰會去愛上那種傻逼白癡的女人啊?憑她傻乎乎?憑她憤世嫉俗?怎麼可能,總裁又不是腦子不好。”
王嘉誠說的不無道理,大到思考問題的方式,小到拿刀叉握方向盤的姿勢,她都和江沅如此相似。
她隻是他改造的一個美麗精緻的玩偶。
王嘉誠又說:“我以前有個正兒八緊的女友,她家在國内也算是中産階級,她英國留學,名校碩士,父母都開公司。我想她真的是為數不多不是因為錢靠近我的人,因為她長得也不好看,但是性格很好。我們在一場足球球賽遇見的,她穿着10号球衣,腿很長哦,我蠻喜歡她的,就帶着見了我父母。”
“我媽給她的見面禮是一條梵克雅寶的項鍊,十幾個w吧,她以為我媽很喜歡她,很重視她,其實她不知道,那就是我媽随手打發的。”
“我爸媽不同意,因為像我這樣的家庭,婚姻是不能自主的。家裡逼着我和她分手,如果不分,那就停掉我所有卡,我很慫,我是喜歡她的,可又沒那麼喜歡她。所以我就提了分手。”
“分手那天,她要我陪她看一場電影,徐克導演的《梁山伯與祝英台》,我覺得她應該是故意的。我記得裡面有一句很經典的台詞。”
“祝英台的母親說:你以為憤怒就可以改變跟英台的命運?你以為很不滿,胡人就會忍讓南邊的漢人?要怨就怨你們生錯了地方,生在這個我們漢室沒落的時候。人人都這麼虛僞,迂腐和勢力。要怨就怨你們太多想法,年少無知到了以為你們不喜歡就可以改變周圍的人,以為靠你們兩個就可以改變這個時代。”
“沉露,朱門對朱門,竹門對竹門。我其實也很同情你,更同情江沅,他生在那樣的家庭,注定不能自由選擇婚姻,你也要體諒他的無奈。難道他和黃榛榛分手了,他就能娶你了?還會有王榛榛、趙榛榛、李榛榛,都不會是你,沉露。一千萬人之中才有一對梁祝可以化蝶,其他的隻化為蛾、蟑螂、蚊蚋、蒼蠅、金龜子。”
沉露也看過這部電影,相傳“梁祝”的故事始于東晉,電影将故事背景置于魏晉南北朝的動蕩時期。衣冠南渡,胡人入主中原,必然導緻漢人的勢力衰敗,門閥成為紐結社會關系、層級地位的重要标準。隻有結交更多門閥士族才能獲得光鮮亮麗的體面,才能掌握社會地位和金銀财寶。
從古至今,這條隐形的門檻從來就沒有消失過。
王嘉誠是真正大智若愚的人,他看着憨厚愚鈍,其實看得比江沅清楚,反而是作為局中人的江沅越發不清醒。
他做不了的決定,沉露來做。
沉露決定出院了,王嘉誠那天說了一堆真情實意的話,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醍醐灌頂的智慧箴言,提醒沉露不能沉淪下去。
邵華平過來幫她收拾行李,又在沉露的授意下付清了住院和手術的費用。
護士長歎了一口氣:“江先生也不會在乎這些。”
沉露說:“我知道他不在意,但我欠他的實在太多了。”
農曆九月初八,黃道吉日,良辰美景。
江沅與黃榛榛終于訂婚。
江沅的訂婚禮辦得奢華而低調,但整個網上沒有找到一張圖片。
最終,沉露還是翻了牆,在外網上找到幾張模糊的照片。
主圖是兩人的合照。江沅穿着裁剪得當的黑色西裝,黃榛榛沒有穿喜慶的紅色,而是一件栀青色提花旗袍,肩膀與袖子做成披肩,優雅地垂在身體兩側。
每一張,每一個角度,黃榛榛都挽着他的胳膊。笑得極明媚,江沅也微笑地與她對視。身為女人,沉露何嘗讀不出她眼裡的幸福。
佳偶天成,金玉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