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雨連着下兩天了,周然捧着手機到處打電話,這幾天求爺爺告奶奶的,就是走不了。
湯叔在電話那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周經理,我也沒辦法啊,珠城大面積凍雨您是知道的呀,一層雪一層冰,一層冰一層雪,跟夾心蛋糕兒似的,杠杠硬,我都在高速上堵了40多個小時了,已經要彈盡糧絕了。”
“你就别着急上火的,天公不作美,你吼湯叔也沒用啊,這大冷天的,脾氣怎麼這麼暴躁。”小朱一轉頭,就看見周然鐵青的臉。
周然在屋裡急得團團轉,手腳瞎比劃:“我的姑奶奶,你小聲點,露姐還在隔壁睡着呢。我能不着急嘛,還有3天就是跨年晚會了,我們卻堵在這個鬼地方。”
“去不了就算了呗,合同裡也明确規定了啊,天氣原因屬于不可抗力,按照合同來說我們不需要支付違約金。”小朱漫不經心道。
“你就知道躲懶,這個晚會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
小朱并不理睬周然,她拿着梳子背過身去,一點一點梳順自己的頭發。
小朱比周然後進正宇,她沒有什麼學曆,也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就是很簡單的一個小姑娘,心直口快,房間收拾得井井有條,還燒得一手好菜。
正因如此,邵華平才在衆多應聘者中挑選出了小朱。生活助理不需要那麼多心眼,能照顧好沉露衣食起居就行,免得又出現吃回扣的事情。
她雖然熱情活潑,但有時做事情毛手毛腳,粗心大意,為此,周然也跟她提過幾次。
小朱覺得周然小題大做,又沒造成什麼損失。邵華平不說她,沉露也沒放在心上,就他天天挑刺,久而久之,小朱會回怼他,關系也不如以往融洽。
周然工作很拼,位置越走越高,和小朱的距離越來越大,人卻不如以前和善。
小朱更覺得周然這幾年變得愈發喜怒無常。
前幾天聊天打遊戲都挺好的,第二天臉色突然就變了,看她跟看個仇人似的。
那種眼神,像是高中150分的試卷她隻能考60分的時候,數學老師看她的表情,既厭惡,又仇恨。
小朱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脫口而出:“你瞪我幹嘛?我說的不是事實嗎?我也想回滬上啊,但你沒聽湯叔說嘛,他在高速上堵了40多個小時!我們就順其自然,等雪化了,我們再趕回去,若真趕不上,我們也沒辦法,我哪句話說錯了。我能怎麼辦,長翅膀飛走啊?”
周然怒氣不散,眼睛瞪得圓圓的:“你知道我跟你說的不是這個,你還撺掇着沉露去海邊看雪景,你完全就是個人喜好和工作分不開。”
小朱氣得雙手叉腰,有一股無名火一浪一浪往天靈蓋上沖,這一刻她已經等很久了,她就要無情拆穿他。
“個人喜好和工作分不開的是你吧,你喜歡沉露,三年前沉露出院,你噓寒問暖,體貼入微,寸步不離,那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我隻是不戳破而已。沉露不喜歡你,氣就往我這裡撒,憑什麼?”
周然漲紅了臉:“你不要胡說八道!”
“你自己心裡清楚。”小朱甩甩頭發,微笑着說。
周然往床上一躺,又在枕頭邊摸打火機,他必須給自己點上一根,否則就沒辦法冷靜。
小朱沒有再頂嘴,語氣也淡淡的,慢吞吞說:“我知道你一直瞧不上我,你是高材生,我高中畢業,你一點就透,我呆頭呆腦。如果當初是你替露姐招助理,你肯定也不會選我。但現實情況就是,我倆當了同事,而且還要共事很久,不管你怎麼讨厭我,露姐面前裝還是要裝一下吧。”
周然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煙,半晌才慢條斯理說:“行,我一個大男人跟你計較什麼,不跟你吵了。一會沉露該醒了,她不方便去自助餐廳用餐,你自己看着辦吧,是自己簡單做一點還是打餐廳電話。”
小朱“嗳”了一聲,她讓餐廳送了些食材,準備給沉露打杯五谷豆漿,望了一下手機,她趕緊去燒開水,一會還要給孩子沖奶粉,晚了準得哭鬧。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沉露就醒了,打着哈欠伸着懶腰跟所有人打了招呼,一臉憂傷地望着滿樹的冰碴兒:“這雨什麼時候能停啊,剛落下來就變成冰了。”
小朱拿着圍兜給孩子擦嘴,或許是帶着點怨氣,指甲劃傷了孩子的臉頰,眼淚汪汪的,又不敢放聲哭。
“不知道,看老天爺心情吧。”小朱說。
沉露用手按了一把小朱,舉起手中的杯子,對着小朱說:“感謝,豆漿味道好極了。希宇寶貝,你喝了沒有?”
“不給他喝,他喝了豆漿就不喝牛奶了。”
朱希宇剛從媽媽手掌心掙脫出來,這孩子跟他娘一樣心大,注意力又放在陽台上,沉露怕他掉下去,跟着來到了陽台邊。
“梅拉梅拉!”朱希宇眼見,拍着手掌往下指。
不遠處傳來幾聲車鳴,天還未亮,沉露依稀能看到車裡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矮胖的身材,狂亂的發型,還有标準的外八,步伐滑稽又穩當,那不是王嘉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