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這才明白自己會錯意了。
看過兩隻鞋的鞋底,再與青苔上的鞋印對比一番,穆貴妃對姜洛說道:“娘娘,溺死金豆兒的,應當是個宮女。”
姜洛沒作聲,隻略略颔首。
心下則道,這麼簡單就能看出溺死金豆兒的是男是女,這果然是個障眼法。
想來目的是為了轉移衆人視線,擾亂後宮,好讓負責賬簿案子的薛昭儀查不到自己頭上。
不是多麼聰明的做法。
但不可否認,這做法用在穆貴妃的身上,效果很好。
姜洛想得深,穆貴妃的心思也沒多淺。
她很快想通知道兇手是名宮女也沒什麼用,保不準兇手其實是個太監,或者侍衛,故意穿上宮女的鞋,好混淆視聽呢?
穆貴妃當即不再糾結鞋印。
她吩咐宮女把鞋穿好,然後扶着宮女的手小心翼翼地繞過濕滑的青苔,下到最底層的石階。金豆兒正在那兒躺着。
隻一眼,穆貴妃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
在她身後下來的姜洛也堪堪側過頭。
金豆兒是隻橘貓。
金豆兒毛發顔色極為純正,以往穆貴妃将它打扮得可漂亮可神氣。每每邁着小貓步走上那麼一走,再喵喵兩聲,就得讓人心生喜愛。
可此刻所見,被從水池子裡撈出來,安置在石階上的金豆兒不僅渾身濕淋淋的,還沾了池底的污泥,整隻貓又髒又臭,沒有以往的漂亮神氣,更沒有半分的生氣。
甚至細看還能看出脖頸那兒的毛都沒了,裸露出來的皮膚上滿是淤痕,可見金豆兒死前必定遭受了不好的對待。
“金豆兒……”
穆貴妃喊了這麼一句,便咬緊牙關,再不開口。
她走過去蹲下,不顧金豆兒身上的污泥,如往常那般輕輕撫摸金豆兒的腦袋。
然而金豆兒并不能像往常那樣喵喵着回應她。
她牙關咬得更緊了。
跟着下來的薛昭儀等人見到這一幕,有的面色發白,有的不能承受,捂着嘴上去了。
直等姜洛獨自一人上來,詢問找到金豆兒時的具體情況,以及驗屍的細節,薛昭儀她們在旁邊聽着,終是沒能忍住,小聲說了句好慘。
“妾匆匆瞥了眼,都覺得心裡頭難受得很,貴妃姐姐隻怕會更加難受。”
“真不知那人是何等的喪心病狂,對這樣小的貓竟也能下此毒手。”
“金豆兒都這樣了,銜蟬奴……”
望見陳才人又開始掉眼淚,佳麗們迅速轉移話題,說起捉到兇手後該如何懲處,再不刺激陳才人。
過會兒,穆貴妃上來了。
抱着金豆兒上來的。
“娘娘,”穆貴妃神色恹恹,說話聲音也不高,“金豆兒身上太髒了,妾想給它洗幹淨。容妾先行告退。”
姜洛正要勸慰她幾句,卻見那頭有人過來,為首的赫然是高公公。
姜洛止話。
長生殿這個時候派人過來,是後宮鬧出的動靜太大了嗎?
不過也算來得正好,姜洛想,穆貴妃心系金豆兒,在從悲痛情緒中脫離之前,估計是沒有那個空閑去調查害死金豆兒的兇手,所以這事要麼交給本就很忙的薛昭儀,要麼她自己來。
然而她手裡的人除扶玉和弄月外,餘下的尚且不知有沒有被收買,并不能放心地用。
可巧高公公送來場及時雨,她可以把這事交給高公公去辦——
皇帝的人,總不至于這種小事都辦不好。
高公公見過禮後,不用姜洛問話,便已将來意說出口。
“得聞賬簿遺失,又聽聞臨清殿走水,貴妃愛寵遇害,這麼多事趕到一起,陛下實在挂心娘娘身體,特命奴婢前來,”高公公恭謹道,“還請娘娘吩咐,奴婢定将差事辦妥。”
姜洛照例說了句陛下有心了,便将金豆兒的事說了,讓高公公即刻追查兇手。
換成别人,奉皇帝之命過來幫忙,卻被要求查個殺貓的兇手,指不定得有多少想法。可高公公卻面不改色地應下,扭頭吩咐人去查。
不得不說皇帝的人辦事效率就是高,姜洛才從水池子回到永甯宮不久,就被告知兇手已經抓到了。
“是誰?”
“是錦瀾殿的一個灑掃宮女,”高公公答,“因被金豆兒抓撓數次,險些毀了容貌,便懷恨在心,伺機報複。”
姜洛聞言,緩緩摩挲手中的藥碗。
金豆兒的死,當真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