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特權式的靠近她。
但他總是在“剛好路過”、“恰好幫她拿文件”或者“無意中送外賣”中出現。
比如前天中午。
外賣小哥走錯樓,她正焦急打電話,他卻從電梯裡走出來,順手遞來那份紙袋飯。
“你是不是餓了?早上出門忘了帶飯卡。”
他說得自然又貼心,仿佛他們住在一起一樣。
謝安琪隻看了他一眼,沒說謝謝,默默把飯接過。
鄭禹勝卻站着沒走。
“你昨天筆記寫得不錯,‘鏡頭與情緒同步’那句我很喜歡。” 他說完這句,又頓了下,“是你寫的吧?”
謝安琪低頭:“是。”
“那你喜歡哪部戲的鏡頭最動人?”
她擡眸,語氣不快不慢:“你演的那部《日落》,第52分鐘,海邊日出那一段。” (瞎編的電影)
鄭禹勝怔了怔。
那是他成名之前拍的獨立文藝片,極冷門。她能說出那一段,說明看得很認真。
“那段拍得太冷了,”他說,“我當時是真的發燒,在海邊站了兩個小時。”
“你看起來不冷。”她輕聲道,“鏡頭裡你背着光,眼神很溫。”
他望着她,忽然低笑一聲:“謝安琪,我很難不誤會你對我有感覺。”
她沒接話,隻是低頭咬了一口飯。
那口飯很鹹,像她強行壓住的心跳。
*
那天晚上,她在公司樓下碰到他。
她下班晚了,錯過地鐵,站在門口準備打車。
他從樓道走出來,手裡拎着劇組資料。
“你要去哪?”
“宿舍。”她下意識道。
他把車鑰匙遞給她:“我開車送你。”
“不用了。”她往後退了一步。
“安琪。”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很低很慢,“你越來越逃我了嗎?”
她擡頭看他。
鄭禹勝站在夜色裡,背光的眼神顯得更深。他不是在質問她,更像是單純地難過。
“你以前靠近我的時候,眼睛是亮的。”他說,“現在,你都不看我了。”
她喉嚨哽了哽,這個男人,呵!
“你以為我是故意的嗎?”她問。
“不是嗎?”
“我不看你,是因為——”她頓了頓,“ 我在想見到年輕的你會如何?”
話一出口,兩人都靜了。
風吹過樹葉,夏夜的蟬鳴都像隔了遠。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
“怎麼可能呢?”他低聲問,“回到我的過去。”
她睜大眼看他:“我知道。”
他沒有過去的記憶嗎?
謝安琪認為這是她适于猜測的問題得到了答案。
“你也知道,我不能退了。”他說。
謝安琪心底一陣疼。
她曾經以為自己掌握主導權,可現在她才明白,真正主動靠近的人,一直是他。
*
次日公司晨會。
她坐在後排做記錄,鄭禹勝照舊走進來,拿着一份劇本讨論會要用的分鏡表。
會議開始前,他坐在她身邊,低聲說了句:“你今天頭發好看。”
“謝謝。”
“你剪了劉海?”
“前幾天就剪了。”
“我最近拍戲,看得不太清。”他說,“不過現在看得很清楚。”
謝安琪沒再說話。
可是整場會議她都沒能集中注意力。
鄭禹勝在講鏡頭語言,她卻一直聽到他低啞的聲音在耳邊說——“你也知道,我不能退了。”
會議結束,她快步走出會議室。
他追了出來,在走廊盡頭叫住她。
“謝安琪。”
她轉過頭。
“今晚陪我去個地方。”他說,
她心跳漏了一拍:“哪裡?”
“帶你見年輕的我。”
她震驚地後退一步。
“真假?”
“當然是真的。”
然後走過去,伸手抱住她。
走廊的燈暖暖的,映在他肩膀上,也映在她的眼角。
KCLCompany的大樓依舊燈火通明。
沒人知道,他們在冷白的職場走廊裡,完成了比任何電影還動人的情節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