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說你想不想。”
謝安琪笑着輕聲說:“我想。”
……
這時候燈突然閃了一下,又恢複供電,兩人彼此怔住,看向天花闆的燈光恢複,像是世界重新被按下播放,可誰都沒說話,鄭禹勝站起身,走到廚房倒了兩杯熱水,遞給她一杯。
“别讓光吓到了。”
“我隻是不太習慣突然醒過來。”
“那就先别醒。”
謝安琪接過水,手心貼着杯壁的熱,她忽然不再逃避未來,也不再質問過去,隻是一口氣喝下熱水,像是要用這盞杯中水把這整場混亂和清醒咽下去,謝安琪說:“如果未來再有機會,我不會再問你記不記得。”
“我知道。”
“那你也别問我還留不留得下。”
“那我們聊别的。”
“比如?”
“比如今晚是不是我們正式同居的第一晚?”謝安琪輕輕一笑:“你剛剛說你怕我會逃跑。”
“現在不怕了。”
“為什麼?”
“因為你還在。”
……
夜深了,屋塔房裡光線柔和,一盞燈,一台老舊音響正播放着卡帶裡不太清晰的老歌,歌詞若隐若現,全是有關等待和雨水的句子,謝安琪坐在沙發邊,膝蓋縮着,一手托着下巴,她目光沒有看他,但氣氛慢慢松弛下來。
鄭禹勝起身,從桌邊拿來一件她落在廚房的小外套,輕輕披在她肩上,謝安琪沒動,隻是偏了偏頭,避開他攏衣領的動作,卻沒有躲太遠,他靠近一些,聲音低得像屋頂風聲:“我記得你所有的走近方式,不管是哪一條線。”
謝安琪一愣,眼神像突然被撞進光裡,輕輕擡起,“如果我們的人生就是演一場記憶錯位的劇本,要怎麼辦?”
“這劇本我願意演一輩子。”鄭禹勝坐在她的身邊,回答完之後一直看着謝安琪,而她終于笑了,帶着一點快哭出來的表情。
“你知道你說這種話真的很……犯規。”
“你可以罰我。”
“怎麼罰?”
他垂下眼,輕聲說:“不準不理我。”
……
謝安琪沒有接話,隻是看着他,一動不動,然後,輕輕向前靠了一點,他們之間的距離隻剩十幾厘米,呼吸開始有了彼此的熱度,鄭禹勝沒動,她也沒有進一步,但空氣中那種輕微顫動的張力,讓彼此的眼神越發清晰。
謝安琪說:“你不說,我也會留下,但我就不會再問了。”
而鄭禹勝看着她的眼睛,像要把她整個人記下來,“那我現在說。”他低聲,“我一直都在記得。”
她抿着嘴唇,眼神晃了一下,然後她輕輕靠上他的額頭,兩人前額貼着前額,閉上了眼。風在窗外停了一會兒,整個城市好像陷入了暫停,她沒有再說話,他也沒有,隻是那種不說也相互理解的沉靜,在小小屋塔房裡慢慢漲滿。
鄭禹勝緩緩擡起手,指尖貼上她的臉側,描了一圈她的顴骨,她睜開眼,聲音輕得像夢話:“我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條線的謝安琪。”
“但我知道你是我要抓住的那個。”
“你确定?”
“因為我已經開始害怕下一次你再不回來。”
謝安琪沒再說話,隻是把臉埋進他的肩膀,整個身體都貼了上去,他也抱住她,像抱住一個世界。他們坐在沙發上,光線低得幾乎看不清表情,但他們彼此的動作都極其溫柔。他輕輕吻了一下她的發頂,然後滑到額頭、鼻尖、唇角。
她沒推開,隻是緊緊握着他的手指,像是在抓住這場時空容許的溫存,他們沒有過分熱烈,也沒有突然的爆發,隻是緩慢地靠近、觸碰、纏繞,在低語與吻之間,完成一場真實生活裡的相擁。
窗外雨又開始落下,但屋内一片安靜,隻有他們的呼吸和彼此的心跳,作為世界唯一的背景聲。最後床鋪是她鋪的,他本該睡在沙發,但那晚他們并肩躺在地闆上,蓋着同一條被子。
謝安琪靠在他胸口,手指在他掌心緩緩勾着,像在寫字。
鄭禹勝問:“你寫什麼?”
“寫你的名字。”
“我會忘嗎?”
“你不會。”
“那你寫一遍給我看。”
她拉過他的手,在他掌心寫下鄭禹勝三個字,鄭禹勝他不看,但感覺得到,那一刻,他輕輕把她的手握住,說:“你剛剛寫錯一個字。”
“哪一個?”
“你忘了加上我的,我的鄭禹勝。”
謝安琪輕笑:“你這是強詞奪理。”
“我這是求名分。”
……
夜深如海,他們沒有再說什麼正式的在一起,也沒有下任何承諾的誓言,但他們都知道,那一夜之後,他們的關系已經再也回不到若即若離,謝安琪在半夢半醒之間聽見他說:“你留下吧。”
謝安琪沒睜眼,隻握住他的手,鄭禹勝沒再出聲,隻是側身,把她攬進懷裡,像把一段終于接得上的時間,貼緊心口,這一夜沒有夢,因為夢已成真。
清晨五點半,光線剛剛透過屋塔房的半扇窗簾,鄭禹勝先醒,睜眼時謝安琪正側着身安睡,臉埋在他胸口,頭發亂成一團,他的右臂麻了,但不舍得抽出,他沒動,隻是靜靜看着她。
那張熟悉又不完全屬于這個時代的臉此刻安靜得像一張水面,所有曾經穿越與錯位的焦慮、壓迫與不确定都安放下來。他輕輕俯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像對這個早晨、這條線、以及她,都說了一聲謝謝。
……
謝安琪醒的時候,鍋裡水已經燒開。
“你怎麼醒這麼早?”謝安琪坐起身,拉起毛毯裹住肩。
“拍戲習慣了。”
“你今天幾點出門?”
“十點。”
“還早。”
“我想給你做早飯。”
她笑了一下,走到他身邊,把廚房毛巾遞給他:“你昨天還說你煎蛋總是焦。”
“今天不焦。”
“那你别讓我吃出劇情反轉。”
“你吃的是雞蛋,不是劇情。”
她笑得眼睛彎起,側頭看他認真打蛋的樣子,忽然覺得他們的确是在同居了,雖然往後的時間線裡,兩人是夫妻,但現在這樣沒有簽字,沒有搬家,沒有任何儀式,隻是自然地,把兩個人的時間揉進了一段相同的早晨,也讓她覺得很溫暖。
他們在小桌邊吃飯,鄭禹勝坐在窗邊,她坐在對面,陽光照在她的手上,皮膚是淡淡的杏色調。她眼角笑意不止,風從陽台邊灌進來,把衣架上的舊毛衣吹得一晃一晃,像極了屋塔房專屬的某種情緒裝置。
吃完飯,謝安琪在晾衣服,他在擦窗。兩人像是一部沒有對白的生活短片,分鏡完整,畫面穩定,他擦到第三塊窗的時候回頭問她:“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真的生活下去,會是什麼樣?”
“現在不就是嗎?”
“我是說,以後。”
“以後你會變紅,我會一直工作,偶爾一起吃飯。”
“還有呢?”
“我會每年給你拍一張生日照。”
“隻有生日?”
“要不要再加結婚紀念日?”
“你想得真遠。”
“你不是說未來不是等着看,是提前說嗎?”
“那我現在想聽你說一遍我們以後住哪兒。”
她沒笑,隻說了句:“住在我們應該住的地方。”
吃完飯後,他去洗碗,她坐在窗邊試拍鏡頭,一張兩人同框的照片不小心被拍下來,她在光裡,他在背後廚房角落,模糊而暖,謝安琪沒有删,隻是調了亮度,加了淡金色濾鏡,命名為早晨的樣子。
鄭禹勝從廚房探頭看她:“你在拍什麼?”
“我們。”
“我剛剛沒擺動作。”
“就是因為沒擺才留得住。”
他走過去:“如果能一直留着,你把這張設成桌面吧。”
“那你要付授權費。”謝安琪?隻笑着回答,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建議裡出現的時間bug
“怎麼付?”鄭禹勝笑起來,看着她的眼神在探究。
“用你未來每一頓飯來換。”
“那我今天晚飯要做什麼?”他笑着,像是覺得這樣也可以。
“做個能讓我想起今天這張照片的菜。”
晚飯還早着,謝安琪坐在屋裡,鄭禹勝在一邊不知道在忙碌什麼,午前陽光徹底透進屋裡,就這樣停了很久,謝安琪才起身收拾設備,直到她收拾好設備,站在門邊換鞋。鄭禹勝走過去,蹲下幫她系鞋帶,她低頭看他:“你是不是看太多劇了?”
“你不是喜歡生活感嗎?”
“但你太電視劇男主了。”
“那我改,做生活片的男主。”
“有點賤兮兮。”
“那不能這樣說的,我要受傷了,”聽着鄭禹勝的話,謝安琪沒說話,隻扳着他的肩膀,等他低頭後在他頭發上親了一下,感受到的鄭禹勝忍不住說:“其實我一點都不想你出門。”
“那你早點來接我。”謝安琪并沒有停住腳步,“我會帶你最喜歡的蜂蜜柚子茶。”
鄭禹勝點頭:“那你别帶錯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