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海的對岸,青陵縱橫,花開平野,深河奔湧,高聳于壯麗灰藍峰巒間的黑石巨塔,黃昏日落裡,在峽谷投下道道藍色影子,與周圍連綿城牆共同組成隔絕的阻礙。
盛淵立于青塔底座下的巨塊岩石,下面就是奔騰入海的河流激蕩起的水花,由風帶來翻騰水珠撲在身上。
“會遊泳嗎?”
托利挽着他的手臂,看他蒙在面紗露出的精緻眉眼,長長眼睫投下濃密的剪影,心下暗道這人長得怪漂亮,小心一點不要一時折騰弄死了。
以為出城是要從城門裡出去的盛淵望着腳下這片河海,有些蒙。
他還沒想過遊出去。
寬闊的内海,在白日裡是清波拂面的柔和,到了夜裡——托利叫來的塔樓看守衛,卻會是截然相反的波濤洶湧。
多一條路總不為過,盛淵謹慎為主,先是下水試深度,踩着磨砺岩石搭建的台階趟水下去。
托利跟在他後面,看着前面身正肩平的身影,淺金色長裙随着晚風鼓動,日落黃昏的朦胧光暈裡。
相比較尋常男人來講過分烏黑濃密的長發在身後搖曳,隐隐約約貼合出身體曲線。這麼看背影,真的分不清是男人,隻當是一個身形高挑瘦長的女人。
托利看那細細窄窄晃蕩的發尾一時看入了迷,伸出手去,一把摸上去。
他抓得始料不及,沒有準備的盛淵被拽得往後一仰倒,踩着水面沒及的石階猛然一個擦滑。
石階上面生長滑溜溜的苔藓,加上鞋底十分平滑,懵逼的盛淵視野裡一陣混亂,思考都是來不及隻是下意識伸手胡亂去抓。
“小心——”
托利在他身後,見他忽然滑倒,想要伸手去扶,結果就感覺腰間忽然緊繃。
一個向後倒的慣性造成另一個向前傾斜,托利連“小心”這句都沒說完,整個人就被拽着撲在了盛淵身上。
在旁邊看守衛提網捕魚的功夫,就聽見“噗通噗通”兩聲,剛才還在台階上的兩人滾進河裡。
看守衛的老伯提着漁網還要喊人來,旁邊就是驟急沖過來一人。
因為被嫌棄礙眼而趕到一邊去的亨利眼見到落水的金色身影,一下從高處跳下來。
他踩着不平穩的岩石,劃過浪波,猛然紮進水裡,朝着水流湍急撲騰掙紮的人遊去。
“大人,手給我——”
嗆着河水的托利因為水性好先爬上去,嘔着肚裡的河水,就看到水裡兩人也遊上岸。
盛淵靠在亨利身上,被架在臂彎裡,推上岸後就伏在地上吐。
水性一般還被忽然襲擊,盛淵實打實驚怒不已。該死的家夥過來問他有沒有事,盛淵攥着拳,都想直接把這貴族少爺的頭擰下來了,憋着一股氣,還是搖頭。
他整個身上都是濕透了,剛才摸得舒服的頭發也是濕淋淋一片。
托利沒了興緻,帶人回去後就是緊忙叫人擡水,催促盛淵脫下髒衣服進去灑滿鮮花的浴池裡,洗幹淨身上。
一心想着怎麼拿到手令牌,盛淵陪着這貴族少爺玩,一忍再忍避讓對方的調戲。
不過這人實在是給臉不要臉,在洗完澡出來後,盛淵就是被他按在了床上。垂覆下來的輕薄床帳都是被扯下來纏在身上,盛淵看着壓在身上急着開始脫衣服的托利,深呼吸幾次,推開人直接往外面走。
托利被他甩開,也不管他自己在對方眼裡是個什麼形象了,撲過來就是抓着旁邊的繩子要給他綁住了手腳。
“你往哪裡跑?你能跑哪去!”
盛淵是真吃驚,雖然一開始托利就是給他展現出他喜歡男人的特質,但也是保持貴公子的彬彬有禮的高貴樣,還沒有到這種程度的,直接搞霸王硬上弓!
托利還在喋喋叫嚣,“今天你哪也不許去,你隻能待在這!”
不過吃驚歸吃驚,盛淵并沒有多少反應,就托利少爺這裝出來惡狼撲食的樣子截然相反的單薄力氣,和抓撓的普通貓狗差不許多。
托利扒着他,盛淵幾次給他輕松掙開,隔着一鐏盛滿冰塊的金盤與他對峙。
“你隻是在拖延時間,你一開始就不準備要來手令牌幫助我出城。”
托利笑起來,神情是相當得意的。“卡納,你還不算特别笨嘛。實話告訴你吧,我手裡就有出城的令牌,隻是我不想給你,除非你陪我上床,床上你哄我高興了,說不定我大發慈悲,不去告發你……”
盛淵就看着他在這裡自顧自地吠叫,眉頭緊鎖,在托利講到“我還叫人捆了外面那女人”時,忽然就伸出手臂,掐住了他那張俊俏漂亮臉蛋。
“皮雅是我随便撿來的下人,她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你為難她對我沒有任何影響。”
托利少爺被迫止聲,看着他忽然變得冷酷起來,冷利的眉眼盯視着,壓迫感隐隐襲來,不知道為何就是心底躁動起來。
“讓她走,不要為難她。”
“好,我不為難她。”托利少爺握住他的手腕,臉上是酸酸麻麻的疼痛,他眉眼卻是彎了彎,“陪我上床去吧。”
盛淵很困惑,他簡直和這人聊不到一處去,明明他是單手就可以完虐他,托利卻還一副自己得意忘形的樣子。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是為什麼了。
托利握着他的手腕,就看着他冷硬剛強的臉色變了幾變,他輕輕一扯,掐住臉上的手指就是松開。
他上前一步,恰好接住摔倒的人。側頭見着靠在肩膀處的人像是喘不上氣的模樣,托利笑得更加乖甜。
“我喜歡你的主動。”
臉上掐出來的指痕暈開豔麗的绯紅,與他目光裡的冷意都是格外相襯。
他貼在盛淵耳際講話,語氣十足惡劣。“給你吃給你喝,還幫你僞裝行蹤,可不是為了讓你耍我玩得開心,我很生氣之前你的言而無信,現在還繼續準備把我當傻子一樣戲弄。”
托利擺正了他的臉看向自己,盯着他不停抖動的眼睫,那美麗眼睛裡是他面色發紅顯出幾分病态的臉龐。
“我很寬容大度,可以原諒你的行為,但是卡納爾,作為回報,你還是我的情人,你該讓我開心才是。”
“……”
輕微的氣哼聲從喉嚨裡發出,似是表達某種情緒。托利也沒管他樂意還是不樂意,直接将人拖進内室,推倒在床上。上面是一早侍從們鋪好的床單,按照少爺的愛好鋪滿了許多花瓣,點上許多蠟燭,燭光滿盈室内,氣氛暧昧難言。
托利皺了皺眉,覺得這搞得太花哨不實在,看着倒下的人手腳還在動,爬着要離開,托利拿來桌上盛滿葡萄酒的玻璃盅,按住了腳腕拖回來。
“還喜歡剛才喝的酒吧,我這裡還有很多,我陪你一起喝完,怎麼樣?”語畢,他就是迫不及待地喂酒。
馨香撲鼻,花瓣滿懷的盛淵眼前暈花,身體卻是起來異常的燥熱,即使知道自己現在不正常,卻因為藥效,他反抗不能,被掐着下颌,喝下灌進嘴裡的酸澀葡萄酒。
他灌得急,盛淵沒有及時吞咽的酒液就順着下巴流到脖子裡去。托利就盯着他一上一下滾動的喉結,白皙修長頸項揚起繃出來的暗藍色血管,莫名覺得口幹舌燥。
“卡納,我見到你第一眼就覺得你真好看,可惜你是男人,你對我也隻是别有所圖……其實如果那次沒有你,我也可以養好病,你遇到的那個鄉下野小子,他叫貝特,他就幫了我,我應該是感激他…”
托利半蹲跪着,不斷地給半意識不清的人灌酒,還一面絮絮叨叨念着,“他長得不好看,還性子粗野,蠻橫不講理,可他比你誠實多了,他不喜歡我就是不喜歡我,哪像你還有其他人,兩幅面孔,虛情假意。”
“可就是因為野,他人沒了我都沒處去找……他壯着膽子就敢對我那樣,做了壞事就跑,哼,他也知道我不會放過他!”托利咬牙切齒,他仰頭喝了一口酒,低下頭時,眼圈都是紅了。
灌酒一半,自己喝了一半,酒液流了一多半,白色床單都是深紫色,卧躺的盛淵側着臉趴着,眼睫十分緩慢地眨動,紅暈加深的臉上迷茫而困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