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利看着他喝蒙了,怔怔失神的可憐模樣,撫開貼在臉上的頭發,掌心貼着他發熱的绯紅面頰摩了一下。在面色绯紅的人躲開時,又是順着濕了酒的脖頸向下走,撩開本就散亂不堪的衣裳,露出起伏喘息的胸膛。
原本是白皙肌膚,此時像是火燒雲一樣赤紅,迅速蔓開的紅熱,似是要透出血肉,噴薄而出。
托利盯了一會,摸上去,觸手的灼熱。
“好燙啊……”
被外界輕微不屬于身體體溫的熱度觸摸,充滿沸騰熾熱的身體就難以自制地顫抖一瞬。見他有反應托利,手腳并用爬上床,低頭開始舔他脖子裡的酒液,啞着嗓音對他說,“跟我學,舔我。”
喝了藥本就是意識不清,身體異常的灼熱現象更是讓盛淵把握不住,隻是似透不上氣,側過頭喘息着。
托利又是咬了他一口,牙齒磨着他肩膀一塊軟肉,似是催促一樣把脖子湊到對方口中,“咬……”
耐心的教導起了作用,托利感覺到脖子裡滾燙的氣息裡覆下一點尖銳的刺痛。大概是他真的喝醉了,天旋地轉被壓倒在身下,托利還心滿意足地緊緊抱着對方,口中喊着“繼續”。
似是迎合他的心意,尖銳刺痛逐漸往下加深,醉酒的眩暈讓人産生現實與假想混亂的錯覺。
那似是穿透骨頭的噬咬劇痛襲來,托利霎時雙目失神,叫也沒有叫出聲,他胡亂抓住一縷柔軟發絲,之後,手臂漸漸失去支撐的力氣,垂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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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沒有準時準點回來,提着黃鳝進門的唐德利恩先去了廚房,用冷井水冰鎮着。廚房裡還有幾個仆從在收拾,鍋裡煮着一大鍋熱水。
“托利睡了嗎?”他看到少爺房間的窗口陷入黑暗裡,這還是第一次見少爺熄燈如此早睡。
侍從為他端來一些晚餐,回道:“應該沒有,少爺出門一趟,回來又是準備洗浴,還吩咐晚些再送熱水上去。”
泰溫侯爵并沒有回來用晚餐,據侍從回複像是留宿在了哪家旅館裡,隻是捎口信說不用管他了。
唐德利恩嚼着冰面包,就聽旁邊就着燭燈縫補衣裳的兩個女仆嘀嘀咕咕,念着少爺帶人回來留宿,老騎士想要聽仔細點,女仆已經端着編籃收拾好去睡覺了。見不到少爺就是放心不下,唐德利恩想着,白日裡托利喊餓,就去廚房後面羊群裡,找了一隻母羊,喂了把燕麥草就溫順下來,順利擠了羊奶。
老騎士端着溫熱的羊奶上樓去,在房間門口就是敲門,裡面沒有多少動靜,靜悄悄的隻有滴答滴答的水聲。
“托利?”
唐德利恩等了一會,側耳細聽,裡面靜悄悄的水聲裡,确乎有兩道呼吸,不過辨不清晰少爺怎麼樣。
在他遲疑片刻間,裡面就是有翻身的聲響,托利少爺的聲音傳了出來,夾帶着一些嬉鬧動靜,自覺不該打擾少爺興緻的老騎士不再躊躇,下樓離開。
見着還在廚房刷洗醬桶的小仆,将羊奶給出去的老騎士拎着衣服,打算找回泰溫侯爵。夜宿在旅館什麼的,借口太爛了,他知道該去哪裡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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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放眼朝無頂的長廳彼端望去,試圖從一群人頭裡找到最令他滿意的一個。
這是一場屬于貴族的宴會,即使帝都城因為盜匪橫行,戒備森嚴,也不耽誤他們享樂。從周圍醉醺醺的貴族老爺們那踉跄的腳步看,即使僞裝成貴族的盜匪堂而皇之殺人越貨,也不會有人注意。
鼓聲淩亂,演奏的音樂成為掩飾行迹的絕佳遮掩物。
一頂猙獰的鐵盔遮蓋住滿臉漲紅的臉龐時,身為尊貴的侯爵大人,所發出的悶重聲音,也隻能以慘絕人寰來形容。他的雙腳在鋪滿鵝絨的地毯上狂亂地蹬了幾下,漸緩,然後終止。
在他身後,頭頂之上,露出來的一雙猩紅眼睛,這樣一雙充滿殺戮的眼卻是屬于青澀年紀的少年臉龐。
踩着高椅的亨利,手握一段從床上已經死去的女人身上扯下來的絲綢,緊緊勒住侯爵大人的脖頸。
像是宰殺獵物那樣,他神情淡漠,隻是雙臂暴起的青筋,以及松開手時,手臂肌肉不時抽動,顯示出這場體型懸殊的搏鬥裡,他并不十分輕松,是靠着獨有的力量獲得勝利。
眉心閃現的圖靈殷紅,有如臉頰處沾染的血滴,那是匕首紮進脖子噴射血柱,躲閃時被濺到的血滴。
圖靈朝着深郁的方向發展,被額頭的紅黑各半的扣帶遮住。亨利下來高椅,任憑手中勒進皮肉裡沾滿血液的絲綢錦緞脫離,随着死去獵物的倒地,落在浸滿血液的地毯,紋繡的美麗圖案逐漸被浸泡上血污。
他張口咬住手掌背的傷痕,用唾液麻痹神經緊張的手指,吐掉血沫後,他唇染上血的濃稠。
站在一地血液和屍體中間,面上沾染的血液,給他徒增幾分鬼魅無邊的吊詭與可怖。
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
推門進來的人見到的就是這副模樣,莫不是恐愕呆住,在恐怖尖叫聲引來其他人之前,亨利早已翻窗離開。
在長夜無邊的孤寂夜風奔跑時,他再一次想到那個為救火場裡裝乖等死的同齡少年人。
他們心中懷揣同樣卻不同質的心思,為自己口中呼喚的伯爵大人。
世上不隻有他一個為之堕落者,卻在那人面前不約而同選擇了僞裝,隻為那一星半點的溫柔目光落在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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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出去幹淨整潔的汗衫外衣,回來後變了一個模樣,上面沾滿汗漬和塵土,披風和手套都是破掉幾個窟窿。
靴子幹裂,頭發糾結散亂,腰間斜挂着一柄皮套,手握的短劍也是裂開幾道縫。
“路上我遇到了盜賊,回來晚了。”
“真的很抱歉。”托莫聲音又啞又澀,是吞咽了許多苦澀草藥之後造成的。
一身狼狽好似經曆一場災難回來的托莫站在面前時,艾德公爵已經是一句話講不出來,質問也是在他如此認真且真誠的解釋下,變得不那麼重要。
畢竟還沒完全長成大人,還是個孩子。
艾德公爵歎口氣,用浸濕的巾帕擦掉他臉上的灰塵污漬,托莫低頭,接過巾帕自己捂着嘴角的裂口。
“明早我帶你去鐵匠鋪,打造一身盔甲。”
在托莫搖頭拒絕前,艾德公爵已經不容反駁地下命令,“如果是因為一些十分可笑的原因而以身犯險甚至是不自量力去送死,那你也不配成為做喬伊家族的人。”
不,他不想成為喬伊家族的人,不想成為任何一大家族的一員。
他隻想屬于伯爵大人。
托莫暗想,看着艾德公爵似是疲憊地離開,握着從廊柱砍成卷邊的短劍,終究沒有道出他所關心的伯爵大人的下落。
望着窗外無邊茫茫夜色,沉默笃行的少年用一身傷痕掩蓋住内心不可公開的企圖,黑色濕發遮蓋眉眼,滴落的水痕從發紅的眼睑下,凝出淡紅的一抹。
他會成為伯爵大人不能失去的存在。
先前找不定方向任憑安排的随波逐流,茫然若失的心緒一旦被這種想法填滿,思緒意外地平靜下來。
夜風拂動,偶有乍現眼底閃爍的波光,比天上暗淡星子光芒更為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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