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從泳池裡出來時,看到站在泳池邊的少年。
“需要幫忙嗎?”
天空陰暗,暴雨傾瀉不停,而站在雨中的少年似是不受影響,笑眯眯望來時顯得和藹可親。
蘇言謹慎避開他伸來的手臂,“不用了,多謝。”
霍扉直起來身體,漆黑眼珠子往下盯了一眼爬上岸的蘇言。
不識好歹。
要不是那個高級鬼怪的要求,盯着這幾個玩家,他都賴的搭理這個對他惡意滿滿還裝得一本正經禮貌溫和的雙面人。
客廳裡混亂鬧了一場的姜淼已經單獨關了,處于混亂中心的臨淮也被房子主人帶走了。
霍扉真的一早就想要離開了,如果不是那個高級鬼怪,他一定不顧遵守鬼怪規則,将玩家們吃光直接走掉了。
到底那高級鬼怪在做什麼呢?
…
别墅内,地下室。
淡淡的血腥氣萦繞鼻尖,五感削弱情形下,盛淵卻慢慢聞到一股不正常的腥氣。
夏摯捂着腹部站起來,手指縫隙裡就滲漏出深色濕痕來,地下室光線昏暗,盛淵這才看清他是受傷了。
在小空間内掃射,很容易跳彈傷到自己。
夏摯已經從地下室翻找出來繃帶,給自己腰腹纏了一圈,臉色慘白似鬼,也因此襯得沉郁的眼神特别陰狠。
盛淵看他作勢要出去,才是出聲問了句,“你去哪?”
夏摯回頭側目,那一眼裡顯露了多少複雜情緒。
後悔莫及。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成為最開始捅向你一刀那隻手……臨淮,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這樣痛苦。”
怨憎仇恨。
這仇恨,是對他口中咬着牙說出來的那些人,“今天來到這裡的,誰也出不去,他們必須死在這裡……包括我。”
夏摯已經背過身去,低頭開始換彈匣。
“我要了結這一切。隻有你,臨淮,這裡隻有你能逃出去。”
夏摯錘了牆邊一道按鈕,接着盛淵身後牆壁移動着開了一扇側門,有土壤的腥鹹濕冷空氣湧進來,是通往逃生的路線。
夏摯就站在地下室門口,最後向下方看了一眼,他背對着光明,面孔陷入陰影裡,看不清神态。
一手按了地下室外的關門按鍵,滴滴幾聲門扇開始閉合。
“臨淮,活下去。”
他後退一步,踏入黑暗,進去一個殺戮的封閉世界。
隻聽到一陣劇烈槍聲和尖叫聲,門口光影迅速消失不見,地下室徹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身後一道側門,有隐隐的藍光浮動。
地下室正門出不去,隻有一條可以通往生途的道路。
盛淵背着氣瓶矮身從這條秘密通道走出去,來到了别墅後花園,看到橫貫了半個别墅區的巨大泳池。
前面的淺水區正緊鄰别墅一樓,客廳裡的燈光接二連三滅掉。
暴雨如注,别墅逐漸陷入混亂。
靜靜擱置在水下的遊樂滑梯,刷上有各種顔色的甬道組成了像是一個七彩甜甜圈的造型,泳池底部亮起一盞盞小燈,光源組成了一條明顯可視的指示線路。
隻有站在這個特殊位置,才能看得懂這些光源指向什麼。
别墅外部圍了鐵栅欄,坐地幾百平方的小世界裡,暴雨傾瀉不停,光亮一寸寸熄滅,最後僅剩下這裡,還留有微弱光亮。
這光亮可以支撐他下水,找到藏在地磚下的鐵環,拉開後進入滑梯攀爬到内部,就可以發現水流方向,然後順着正确逃生路線離開這裡。
夏摯已經提前演示過一遍了。
盛淵看到那鎖鍊已經斬斷丢棄,可能會被猜測到作何用途的粗繩子也爛在泥裡,混合了髒污,被暴雨沖入下水道。
夏摯會殺了所有人,來參加泳池派對的人無一生還,這裡會被僞裝成當成某個殺人狂魔洗劫了一切。
臨淮也會被後來者,夏啟元的手下當成其中不幸遇難的一個,不會再尋找。
隻是,沒有屍體。
盛淵看到橫屍草坪上,被随意丢棄被暴雨沖刷的殘斷屍體,想到一個問題。
臨淮的屍體怎麼指認?
腦海裡閃過一道冷淡面孔,盛淵抓住了,随機又是覺得不可能。
夏摯怎麼會想到報複這一切,幫助臨淮出逃時還要找一個替死鬼?
盛淵感覺身上有點發冷。是臨淮的心境。
夏摯提前想好了這一切,做好了準備,還找到蘇顔這樣的存在……因為臨淮身子骨弱,和同齡人比起來都是差一個頭,留着過耳遮頸的短發,過于柔弱的氣質,看起來和女孩一樣。
這是一場蓄意謀殺。
盛淵猛然站了起來,因為蹲坐在泳池邊,蹲的腿腳酸麻,差點往前,栽倒下去泳池。
這時,身後出現一隻手将他攔腰拖了回去。
盛淵站穩後,扭頭看到出現在這裡的竟然是蘇言。
“在任務通關之前,不可以出去這棟别墅,臨淮要違背規則嗎?”
蘇言輕聲細語,還是和之前一樣的溫和有禮貌。
但現在他牽制住自己手臂的姿态,卻讓盛淵感覺到蘇言的強攻擊性。
“不是的蘇言,我想通了!全部的關于夏摯的計劃,他要做一出戲,這個派對就是他特意籌劃安排,可能将所有與臨淮有關的人都找來了,目的就要同歸于盡,他要救臨淮,做出無人生還的假象,而蘇顔就是要替代臨淮去死的存在!她現在在哪,她不可以出事,快去找她!”
盛淵想要掙開,可蘇言卻仍是無動于衷的姿态,甚至是掏出繩子綁住了他。
“蘇言你在做什麼啊?”盛淵有點裝不下去小白花了,他明明講的那麼清楚,蘇言這要綁架他的樣子,到底要鬧哪出啊!
“别擔心,我隻是在做我的事情。”
蘇言看到盛淵懷疑警惕的目光,稍微松了些力道。
“任務要求走完劇情,綁架你威脅夏摯放走我們,是我最後的通關任務。”
盛淵掙紮動作弱了下去,他有些意想不到。
“你是一直守在這裡,等着我的出現……你是提前知道了夏摯的計劃?你是怎麼知道的!”
“拿好了,這是蘇顔為你準備的。”蘇言沒有正面回答他,隻是低聲說了這句,接着從袖口裡掏出一個冰冷器物,貼身塞到盛淵腰後。
盛淵感受到了,是槍支的輪廓。
“之前你還試着奪走夏摯的槍,那麼我認為你會用槍,應該不是亂猜的吧。”
“擊中心髒的死亡才算作數,别打歪了。”
蘇言一邊給他腰間塞好槍支,一邊溫聲細語提醒他,盛淵已經從他的回答裡猜到了。
是蘇顔。她知道一切。
盛淵禁不住感歎一聲。
這個蘇顔知道所有,就看着夏摯安排籌劃了一切,甚至是作為臨淮的替死鬼的存在,也沒有給他透露過一絲一毫。
真的是……虧了他還擔心來着。
“如果是劇情,那麼就走吧。”
盛淵說了這一句,率先往前走去。大概他情緒有些沮喪,蘇言還安慰他,“你自己一個人就已經将故事疏通到這裡,已經很厲害了。”
盛淵隻撇撇嘴,蘇言這家夥應該也裝了不少吧,說什麼新手玩家,和蘇顔在一起通力合作怎麼說也算老練了。
蘇言綁架了男孩朝着别墅走去,大概是任務快要到最後,身臨其境的影響并不是很強烈了。
看到夏摯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臨淮的那種悲傷無望茫然惶恐的心緒,都慢慢隔了一層薄膜,盛淵能将胸口的郁氣慢慢壓制下去,面對接下來最後的局面。
…
夏摯已經将所有人逼到了絕境。
蔣澤旭手裡有槍和彈藥,勉強帶着胡可欣躲到了二樓。
一個劇情任務一個生存任務,胡可欣要從夏摯手裡活下來,可以說簡單,也可以睡不簡單。
夏摯就是要這裡全部的人都死。
隻為了臨淮一個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