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甜香與苦澀氣味彌漫口腔,盛淵嗆咳着吐也吐不出來,幾乎要翻白眼了。
“别怕,别怕,不會很痛的,一會就好了。”
弟弟托住盛淵的腦袋,叫他靠坐在自己身上,抓住雙臂,緻使他兩條腿就如擱淺的魚尾那樣甩動,被哥哥牢牢按住。
“哥哥,輕點。”弟弟舔了舔唇,懷裡的人渾身發起抖來,感受到他深深恐懼的弟弟揉着男孩的發頂,額前落下一個吻。輕柔像是死前仁慈的上帝賜予自己犯錯的愛子最終的寬宥,那樣地溫柔。
“不會痛的,不會痛苦,你會快樂,會歡愉,會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弟弟的聲音在後腦勺傳來,像是橫貫穿過天靈蓋。
盛淵霎時間恍惚起來,張着嘴巴,後仰頭倒下去,形似被蜘蛛拖進蟲洞裡的獵物。
天旋地轉之間,視野裡全然白茫茫,隻有一聲疊一聲的幽幽勸安息的靡靡音,萦繞不散。
…
……
暗影在黑夜籠罩的大地穿梭,猶如一個捕獵者,隐隐水波般的流動,熠熠閃光。
在不甚明晰的月光下,暗影逐漸靠近一座建築。水泥牆高高鑄造,鐵絲圈紮着刺,堆放冰冷鋒利的玻璃瓶殘片,尖銳一端直指夜幕天際。
暗影如一攤這裡随處常見的黑褐色液體,流動着沿着牆體下滑。
配獵槍以及自動步/槍的原住民列隊巡邏,駐守在新打好的監牢左右,暗影悄無聲息從牆體建築投落下的影裡左右如遊魚般滑動,鑽進一扇窗戶内。
隔着一扇一扇門戶,暗影尋找着,在最裡面停下。嚴絲合密的門縫下面無一絲空隙。暗影貼靠着門闆,湧動着水流般的物質,上上下下将門縫扒了一遍,仍無所獲。
走廊盡頭傳來鐵栅欄推開的聲音,吊着鑰匙嘩啦嘩啦響的腳步靠近。暗影慢慢往黑暗裡退去。
幾個原住民交談着來到這嚴絲合密的鐵門前,用鑰匙打開門扇鑲嵌的小窗,同時呼叫“707号”。
僅供手掌可以出入的暗格被拉開,一瞬間暗影無聲無息鑽了進去,随着一盒供維持生命體征的餐盒推進那個黑色監牢裡。
盒飯邊緣被一雙手拿下來,那雙手白皙近乎透出血紅色,手腕處鎖着沉重的鐵枷,像是看押囚犯那樣。
暗格再次抽了出去,外面人檢查到盒飯拿走了,嗤笑一聲,“果然還是屈服了。”
“我賭赢了快把錢交出來。”
“瑪德,以為眼瞎成那樣還敢對抗我們,會是多麼厲害人物,也就那樣啊!”
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逐漸遠去,隔着一扇鐵門,監牢裡再次變得安靜。
暗影流動到那人身上,變成一個具象化的男孩模樣,抱住了主人,臉頰依靠肩膀,貼近他被鐵枷困住的手的位置,輕輕蹭了蹭。
感受到影分身到來的蘇顔,慢慢挪動着手的位置。在鐵枷裡手腕被固定住了,他幾乎以要拗斷手指的角度轉動着,摸到了影分身,冰涼的溫度。
他的眼睛不好用了。
在來到這個狩獵島副本前,蘇顔準備好了一切,本以為陽光不會那麼猛烈,他也準備好應對這個副本艱難條件對自身能力的削弱性的壓制。但運氣很差,一降落他就被刺目的陽光灼傷了眼睛。
還遭遇了圍獵場。
在原住民大規模圍攻之下,他不能保全他和蘇言兩人。蘇顔便是将蘇言送了出去,對比蘇言,他強悍的身體隻是暫時性遭到壓制。
且待在暗無天日的監牢裡,要比見到外面猛烈強光要好得多,适合養一養他的傷勢。
蘇顔靜靜坐在這地下室般黑暗的環境裡,靜音監牢裡,自己的一呼一吸都像是被牆體吸走了,仿佛置身于一個完全隻有自己的世界。
這樣的心理施壓,蘇顔經曆過,留下了深刻而難以抹除的心理陰影,他嘗試過解除,但過程很艱難。他總是會因為想到以前的經曆,而變得暴躁發狂,成為了老玩家之後,也時不時經曆那種狂化不自控的狀态。
他希望通過做任務,一點點磨掉之前自己身上被烙印的屬于怪物的尖銳特征。
這個有點效果。
蘇顔發現影分身化形現象的男孩形象,幫助他轉移了些注意力。蘇言帶着影分身離去,要負責組建隊伍,找人來救助前,留下一句話,叫蘇顔印象深刻。
“想着星星,或者臨淮,他會幫助你走出,相信我。”
蘇顔觸摸到影分身化形的男孩形象,冰涼的體溫,摸起來皮膚如他所想的那樣,柔軟而彈滑。
男孩形象是一比一複制,他身量不算很高,還屬于長身體的男高中生階段。蘇顔順着他的小臂,摸到臉頰,影分身順從地依靠住他,依照主人的想法抱住他。
蘇顔身上漸起的高熱跌宕反應在逐漸平息,他感到一些平靜了,為到來的影分身,化解周圍如黑暗墳墓的死寂,為此時男孩順從地依賴他,任由他撫摸的乖順。
之前壓抑着的心緒慢慢從指尖的撫觸流出,以及腦海裡所想像的男孩面孔,一雙寒星般的眼睛,對視中,心髒慢慢停止剛才岩漿噴發般難以自控的急劇泵血,強烈心悸随着影分身拍打他的一拍一拍安靜律動,變得平和下來。
蘇顔摸到男孩的臉頰,影分身所見到的畫面,一比一傳輸到他的腦海裡,他的眼睛不好用了,但還是從影分身那裡“看得”一清二楚。
男孩和另外一個人組隊做任務,經曆了一次鬼怪力量侵襲後,又是被影分身的冒失出現吓了一跳——蘇顔靜靜看着。
這不能怪影分身,影分身都是出于他這個主人的意志。
也就是說,是他想要碰觸,想要将男孩從那個男孩随意就組隊的陌生人那裡搶過來。
明明拒絕他的邀請,卻答應别人——按照男孩的想法,很大概率還是男孩主動提出組隊邀請。
這更令蘇顔感到心緒平和的心髒,又是猛然收縮一拍。
影分身被掐住臉頰,斷了一拍律動時,也隻是安靜待着,黑暗裡蘇顔閉目的雙眸睜開,露出一雙赤紅眼瞳,幾乎浸染全部眼白,盯着他。
影子男孩感受到主人那一瞬間起伏的心緒,感覺到主人受這一形象的刺激太過頭了,在蘇顔伸出手掐斷男孩脖子前,影分身迅速塌下肩膀,如同流動的水那樣滑開。
蘇顔撲了個空,手上被鐵枷禁锢的痛感,以及周遭冷寂,終于令他回神。
影分身隐沒黑暗,離開前,聽到主人冷酷漠然的命令。
“找到他帶到我的身邊。我要他,隻能選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