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晔一個肉食動物,之前幾次進山除了找值錢的藥草,就是尋摸野兔野雞之類的,其他的都沒怎麼留意。
倒是蘭小陌,在蘭家的時候常常餓着肚子進山裡找吃的,哪一片菌子多,哪裡有棵果樹都牢牢地記在心裡。
蘭小陌背着新編的小竹簍,腳步輕快地跟在褚晔身邊,時不時指着某處告訴褚晔那裡有些什麼,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栗子林。
深山裡人少物多,栗子榛子沒人打,熟透了就會自己掉落在地上,撿起來很方便。
申時還沒過,兩個人帶來的竹筐竹簍已經裝了一小半,天卻漸漸變了。
從家裡出來的時候還是晴空萬裡,此時天空已經灰蒙蒙的一片了,日頭被遮在了烏雲裡,狂風卷着落日從山林裡吹過,眼見是要下雨了。
兩個人趕緊收拾東西往家趕,待回到家的時候,滿天的烏雲,黑沉沉地壓下來,仿佛要入夜了似的。
兩個人把院子裡曬的野菜收起來,牆角的柴禾也抱進屋裡。看樣子雨勢不會小,院子裡沒有搭牲口棚,褚晔便開了閑置的廂房,把騾子趕了進去。
緊趕慢趕地做完這些,雨滴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大風裹挾着雨水撲向屋檐下的兩人。
雨水冰涼,褚晔和蘭小陌連忙避進了屋裡,這才抽出空來對看了一眼,立馬被彼此的樣子給逗笑了,兩個人皆頂着鳥窩一樣的亂發,其間還夾雜着不少枯葉。
褚晔把蘭小陌頭發裡的枯枝取下來,笑道:“咱倆都給吹成瘋子了。”
晚飯用栗子煮了粥吃,糯糯甜甜的很香。
吃過飯,褚晔燒了一大鍋水,兩個人輪流在廚房洗沐了一番。熄了燈躺在床上,彼此呼吸間都是澡豆的清爽味道。
夜裡雨勢愈發的大了,隔着門窗都能聽見外面呼呼的風聲和雨水的嘩嘩聲,褚晔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的把屋頂提前修繕了一下。
但還是冷,褚晔自己倒沒覺得什麼,摸了摸蘭小陌,手腳都冰涼冰涼的,他起身從箱子裡取出上山時夜間裹着過夜的長棉衣搭在蘭小陌那邊。
蘭小陌連忙要把衣服往褚晔這邊拽。
褚晔握住小夫郎的小手把人抱在懷裡,語氣裡透着懊惱,“沒想到冷得這麼快,應該提前做兩床厚被子的。”
蘭小陌整個人被褚晔擁在懷裡,感受着他身上融融的暖意,輕聲道:“沒事,我不冷的。”他是真的不覺得冷,他在蘭家蓋的那床被子已經很多年了,裡面棉絮早就被蓋成了薄薄一片,裹在裡面都凍得直哆嗦。像現在這樣有暖暖的被窩睡,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怎麼不冷?”褚晔給他暖着手,又讓小夫郎把腳貼在自己身上,笑道:“等天放晴了,咱們就去鎮上扯些棉花,叫翠娥嬸子做幾床厚被子。”摸了摸蘭小陌的臉蛋,又道,“再去鋪子裡給你買幾身棉衣。”
翠娥嬸子住在村南,她和兩個兒媳婦的針線活都又快又好,經常會接一些活兒替人家做衣裳鞋子,價格一向公道。
蘭小陌猶豫着道:“褚大哥,不如多扯些布來,請翠娥嬸子做衣裳,被子我可以自己縫。”做衣裳得跟着親近的長輩學,他暫時還學不會,但是被子還是會縫的,這樣可以省下不少錢。
小夫郎的貼心讓褚晔很是受用,但他還是對蘭小陌說:“買現成的就好,你不必受那個累……”
“褚大哥。”黑暗中,蘭小陌反握住褚晔寬大的手掌,垂着眼睛低聲道,“我娘在時曾教過我,過日子要精打細算。我……我是你夫郎了,操持家務便是我應當應分的事,我一點都不覺得累,反而……很高興。褚大哥你待我這樣好,我……我也想待你好。”
褚晔聽着懷裡小人兒軟軟地說着心裡話,心都熱了起來,忍不住湊過去在小夫郎沒幾兩肉卻軟乎乎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蘭小陌一下子頓在那裡,緊張得呼吸都屏住了,随後呼吸就真的被掠奪了。
蘭小陌是被買下來的,原先雖然有過親事,但是出嫁前雙兒姑娘需要知道的東西後娘從未告訴過他,他不明白褚大哥為什麼突然對他這樣。
蘭小陌漸漸喘不上氣來,有些害怕地攥緊了褚晔前襟的布料。
感受到身下人兒的懼怕,褚晔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戀戀不舍地退開一點距離,把小夫郎抱在懷裡順背。
蘭小陌沉默地縮在褚晔懷裡,被子下的臉蛋燙燙的。
“就按……”一開口,褚晔就意識到自己嗓子有多啞,清了清嗓子,對蘭小陌說道,“就按你說的來。”
“嗯。”蘭小陌曉得他說的是做被子的事,乖順地應了。
一時無話,彼此的心跳聲就顯得愈發清晰,屋外風雨飄搖,屋内的兩個人聽着風聲雨聲漸漸睡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