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待漢子們又去幹活兒了,蘭小陌便和金花嬸子留在院子裡洗洗涮涮,這次是用的熱水,蘭小陌嚴重懷疑褚大哥偷偷和金花嬸子說了什麼。
新宅這邊,苗家父子和伍有柱自不必說,三個短工也都是幹活兒賣力的,再加上褚晔自己,一天下來不僅地龍和炕完了工,房子也蓋了一點。
短工的工錢都是日結的,從褚晔手裡接過四十個銅闆,每天一頓肉,還能掙四十文的日子還有好幾天,呂金、李源和袁大壯皆是一臉喜意。
三個人拿了錢便先回去了,伍有柱和袁大壯順路,也和他們一道走了。
褚晔把苗家人的工錢一并給了苗春生,他接過銅闆數了數,眉頭一皺,開口道:“褚晔,這銅錢數目不對,多給了五文。”他四十文,小兒子拿一半就是二十文,再加上老伴的十五文,一共應該是七十五文才對,可自己手裡卻有八十文。
苗春生把多出來的五文錢遞給褚晔,褚晔又給推了回去,笑着道:“這五文是給小安子的,他一天下來幹的活不比大人少多少,我就自作主張給他漲工錢啦。”
苗瑞安激動的臉都紅了,連聲道明日還要幹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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騾車在村間轱辘轱辘地行駛着,剛拐上家門口的小路就見到門前站了七八個人,都是往日裡一起上山采藥的,吳尋和方大牛也在,等騾車到了近前便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着:
“褚晔,你可回來了。”
“你這兩天到哪兒去了?”
“今天采藥你怎麼沒來呀?”
“我家藥草已經堆了兩天了,再不賣掉就該壞了。”
“褚晔……”
褚晔一個也沒聽清,連忙高聲道:“大家先安靜一下,容我把院門打開,有什麼事進去再說。”衆人這才安靜下來。
進了院子,蘭小陌去了廚房燒水做飯。
屋子太小,容不下這麼多人,褚晔隻好和他們站在院中說話。
吳尋率先開口道:“褚晔,你今兒怎麼也沒來采藥,我們等了你好久。”
褚晔歎了口氣,“我可能以後也不能和大家一起上山了。”
衆人不約而同道:“為什麼?”
“我要搬走了。”褚晔苦笑了一下,“想必各位也知道,我在咱們村得罪了不少人,至今連畝地都置辦不下來。我本想着自己有采藥的營生,沒有地就算了,左右吃喝是不愁的,可是沒想到啊……”
“咋了? ”“發生什麼事了?”
褚晔頓了下,接着說道:“前些日子,我去找村長,想叫他給我劃一塊地蓋房子,結果村長答應的好好的,卻一拖就是半個多月。我提着東西去說了好幾次,前兩日村長竟告訴我村裡用地緊張,我若是想蓋房,便得買村裡的院子推倒重蓋,一座院子要……六十兩。”
“六十兩!”衆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吳尋忍不住啐道:“這不是趁火打劫訛人錢财嗎?”
另一個漢子憤憤不平道:“姓方的平時就愛欺負我們這些外姓的,不就是仗着他們人多勢衆嗎?”
“就是!”
“哎大牛,你不也是方家人嗎,你去給村長說說呗。若是褚晔就這麼走了,以後誰帶着我們上山采藥啊。”
“對啊,家裡堆了那麼多藥草,沒了褚晔,誰幫我們賣呀。”
“我……”方大牛被推得一個趔趄,望着身邊人或期盼或遷怒的眼神,一時語塞,冷汗刷的就下來了。
“好了好了,别難為大牛了,這件事本也和他不相關。”褚晔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明天一早你們把藥草都送到我這來,我把你們這兩日囤積的一起拉去鎮上賣了。往後你們若是還打算采藥,就隻能自己去鎮上找醫館收了。”
也隻好這樣了。
臨走前,吳尋忍不住問道:“不能不走嗎?我們大家一起想想辦法,總有法子解決的。”
褚晔笑了下,淡淡道:“尋子,我若是不走,日子也是過得下去的,卻絕不會舒坦。我不想憋憋屈屈的過日子。”
見褚晔心意已決,衆人也隻好怏怏地散了。
待人走近了,蘭小陌從屋裡出來,輕輕拉住褚晔的手,軟聲道:“褚大哥,你别難受。”
褚晔低頭和他對上視線,表情莫名,“我沒有難受啊。”
蘭小陌愣住了,呆呆道:“可是剛才,你不是……”
“剛才我是故意那樣說的,方佑德訛咱們錢,我們總不能就這麼灰溜溜的走了吧。”褚晔反手把人摟在懷裡,邊往屋裡走邊說道,“你等着瞧吧,咱們被村長逼走這事明天就會在村子裡傳遍了。”
他這些日子帶着那十幾戶村民掙了不少錢,現在自己一走,他們再想掙這份采藥錢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必然會對方佑德産生極大的不滿。畢竟這十幾戶基本都是外姓,而村子裡方姓和外姓的矛盾由來已久,這下子矛盾被進一步激化,訛錢的事也會讓方佑德的聲譽一落千丈,這些可夠他頭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