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隻有我一個徒弟,據掌門感慨,師尊在收我為徒之前并沒有要徒弟的想法,曆練歸來時抱回嬰兒的我,并直言此後我是他徒弟的那刻,掌門現在聊起依舊感慨萬分,隻是難免遺憾師尊竟然在我之後真的沒再收其它徒弟。
因此整個綠竹峰隻有我和師尊兩人,早些年我餓了需要吃飯,師尊都要去其它峰的食堂打飯回來喂我。
反正綠竹峰也沒有别人,我小院的大門總是記得就關,忘記了也就敞着。
這次顯然我記性好,擡手推開門往裡走了幾步又突然頓住,回頭朝師尊道:“進來啊,師尊。”
師尊偏了視線,微一點頭才擡腳進來。
我有些好笑,以前怎麼沒發覺師尊這麼拘謹呢?
師尊院裡的桃樹有小半的枝桠都伸到我小院裡,小院裡桃花飄落滿地,我都懶得打掃,人跑過去帶起的風還會掀起地上稚嫩的花瓣。
我小跑去屋内找出師尊能看的話本,抱着出來時見着師尊手指輕輕轉動,地上的花瓣便都聚成一堆。
我睜大了眼睛,像師尊這樣的照顧,我好久都沒有體會了。
師尊在小院裡的木桌前坐下,擡手接過我遞來的話本。
他指節修長,觸碰到我的指尖,我莫名覺得心裡麻麻的,好像自那晚親近後,我對師尊的一言一行都變得敏感,總想同師尊親近。
以前有什麼理還亂的思緒都會在我練劍時消磨殆盡,現在閑暇下來,任何一點思緒都會在我腦子裡久住安頓。
我看師尊沒有拿回去看的意思,便也随意抽一個話本打發時間。
然而視線總是無法控制地落在師尊身上。
師尊單手撐在額頭,寬大長袖随之滑落,涼風吹動他背後的長發,他微微側頭垂眸的視線專注而認真,長長的睫毛輕輕煽動,修長的指尖翻過一面書頁。
這樣的師尊同以往教我練劍時的感覺大不相同,我一直都認為師尊很漂亮,然而師尊教我練劍時面上沒有表情,隻會在我哪裡出了纰漏時輕輕蹙眉,我就不敢吭聲地怯怯重頭練起。
莫不是平日裡師尊都是這樣溫和閑适的姿态?
我怎麼會知道,師尊要是練劍時逼得我緊了,練劍結束我就有意躲在樹上看話本喘口氣,這樣平日裡的師尊隻在我兒時記憶裡存在過。
一片稚嫩桃花經過我的眼前,正巧飄落在書頁上,我随之收回視線,拾起花瓣在手裡捏着。
看着稚嫩花瓣在指尖流出馥郁香味的汁水,書頁翻過時,我的指腹在書頁邊角印下桃花汁水的痕迹。
好像師尊身上就是這個香氣,桃花的香氣。
我亂想着,垂下的視線不自覺再次飄去。
……
“醒醒,别睡了,要吃晚飯了。”
蘇甯兒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靠坐在樹幹睡着了,她穿的淺青色紗衣,站起來拉開身後衣裙時,果然發現上面沾了些碎泥。
她擡手拍了拍發現拍不幹淨,不免蹙眉,朝林靈道:“等我一下,我先換身衣裳去。”
林靈晃着搖椅微眯着倦懶的眸子,看着小姑娘小跑回屋,即使這樣着急的時候,姿态依舊好看養眼。
沒一會兒,蘇甯兒換了一身白色紗衣,腰間僅挂了一塊月牙玉佩做裝飾,長發該是重新梳過,溫順的垂在她後腰輕晃。
“好了,我們走吧。”蘇甯兒穩了穩呼吸,這樣道。
中午那頓午飯,蘇甯兒就大緻摸清楚了,這後院裡隻住着她們兩個姑娘,沒有會做飯的廚子,吃喝用度都需要去外面買。
這天氣裡菜都不能久放,因此一頓吃多少買多少,避免浪費。
林靈熟練地去李嬸包子鋪買了大肉包,随後又去稱二兩果子釀,晚飯就這樣搞定了。
她視線轉向蘇甯兒,打了個哈欠:“你快點哦。”
蘇甯兒點頭直接去鎮上最好的酒樓取了預定的兩菜一湯,也就好了。
兩人正打道回府,林靈陶醉道:“好香啊,不愧是鎮上最好的酒樓,服務就是好啊,這紅燒肉香的是真沒得說。”
蘇甯兒犯了愁:“待會一起吃些吧,我一個人該吃不完。”
“那我就不客氣了,果子釀也分你一半好了,我不白吃。”林靈把果子釀拎到蘇甯兒鼻前,以手扇風問:“香不?”
蘇甯兒很捧場:“香,我要來兩杯。”
正聊着,蘇甯兒發覺林靈腳步一轉到相反的方向,疑惑問:“這是要去哪?”
林靈面露羞澀:“不瞞你說,我手頭比較緊,想要把玉佩當掉換些銀錢,否則今後日子不好過啊。”
雖然林靈沒說什麼玉佩,但蘇甯兒很快就想到是她作為謝禮送出的那枚玉佩。
畢竟已經送出去了,她點頭應下:“我陪你一起。”
兩人到了當鋪竟然遇上老熟人,林靈有些詫異。
李青容這邊好似已經當掉什麼東西,喊的價太高,雖然那掌櫃有心歡喜得到了寶貝,不免也心疼銀子,正假哭着撫摸盒子裡的寶貝慰藉心靈。
林靈眼睛一亮,她一個現代人隻能看出玉佩不俗,但從來都是網絡購物的她實在不擅長和商家有來有往地砍價。
于是她拼命朝李青容眨眼睛,把挂在腰間的玉佩遞了過去。
李青容默默接住瞥了兩眼,念道:“是個好東西。”
掌櫃的一聽,今日已經大出血一次了,他其實沒有想法再做生意,但眼前落下一枚透亮的月牙形玉佩,雕工精細,成色純正,頓時心癢難耐。
還沒待他揚起笑臉談價錢,李青容這邊直接伸出兩根手指,他瞬間就垮了臉。
林靈聽蘇甯兒湊近咬耳朵:“這人懂玉,喊價是公正的。”
不懂玉的林靈茫然點頭,視線從說話的李青容和掌櫃身上移開,無意掃到蘇甯兒腰間的玉佩竟和送她的玉佩契合。
細細察看,兩個半月形的玉佩該是能合成一輪素白的月盤。
心念原來這姑娘不是随便送的一個玉佩啊,禮重情誼更重。
她抿唇盯了幾秒蘇甯兒腰間的玉佩,忽地擡眼朝掌櫃的道:“我不當了,打擾了啊。”
李青容咽下嘴裡的話,轉身收起玉佩朝林靈抛來。
玉佩隻在空中停留兩秒的時間,還沒待林靈瞪大眼睛,她已經擡手穩穩接住飛來的玉佩。
“哎呦呦,不當就不當了,千萬不要朝寶貝發脾氣啊,我再加十兩銀子,客官消消火。”掌櫃的擡袖擦起被吓出的虛汗,心疼壞了。
“她的東西,你問她。”
李青容擦身而過,沒在林靈這停留半步。
林靈朝掌櫃的甜甜一笑,拉起跟着心驚玉佩的蘇甯兒追上李青容的步伐。
她敏銳覺察李青容情緒不對,這次又是在當鋪相遇,該不會是李青容把所有銀錢都壓在她身上,而李青容現在手頭緊的就隻能當家裡傳家寶生活吧,難怪臉這麼黑。
“哎,青容,你慢點走啊。”林靈現代就一個電腦前一坐坐一天的上班族,身體跑兩步就喘。
然而她慣例喘兩下,卻發覺身體根本沒事,跑個八百米都不是問題。
于是她收斂了氣息,讪笑道:“青容,你最近手頭緊啊,我是正經生意人,可以先給你結了這幾天做工的銀錢啊。”
“不需要,就按我們說好的來,你多把心思用在故事上。”
李青容刹住腳步,冷着面容,掀唇道:“有一點要告誡你的,不要玩太大,最後收不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