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雖然是四師兄弟中最不愛動腦子的那個,可他本人并不蠢,幾乎是在謝輕衣提醒剛說完,他就已經反應了過來,謝輕衣是在替玉羅刹辦事。
謝崇山去哪兒了?竟讓謝輕衣攪進江湖這攤子危險的事情中去!
謝輕衣為什麼會出山?
她的未婚夫信物傳得江湖沸沸揚揚,其中又是否有人在攪渾水?
她又是怎麼和西方魔教玉羅刹扯上的關系?
他皺着眉,腦海裡想了許多,最後也隻是緊抿着唇,一言不發。
無論怎麼樣,他總是要護住她的。
假如她真的與西方魔教有關聯,他也隻能去請求師父諸葛小花幫忙。
隻是那玉羅刹不是什麼好人,她還是太不懂得提防人心了。
“輕輕。”
夏日的瓜果。
慢悠悠的蒲扇。
兒童嬉鬧的歡聲笑語。
樹上的螢火蟲一閃一閃。
兩個成年人偶爾你來我往的劍招比劃。
好多她忘了的記憶跟随着這個稱呼複蘇。
那時候他還是不會開口說話的母狼王的孩子,他的師傅諸葛小花在深山叢林發現了他的存在,想将他帶回京中,卻沒辦法将狼王養大的他教育成為人類該有的樣子。
他警惕諸葛小花和謝崇山,甚至繞着兩個人走,連吃飯都不與他們坐一桌。
他覺得這兩個成年男人會帶來危險。
唯有四歲的幼崽謝輕衣小小一個,是他認為應該保護的存在。
諸葛小花沒有辦法,隻得哄騙謝輕衣教他說話。
代價是每天一塊饴糖。
謝崇山生怕她蛀牙,所以在吃糖這方面管得比較嚴格,還是個小貪吃鬼的謝輕衣根本沒辦法抵抗每天一塊饴糖的誘惑,自信滿滿的接下了教育冷血說話的任務。
作為狼孩的他,并不會開口說話。
四歲的謝輕衣自己也還是個說話快了就會含糊不清淌口水的小娃娃。
她教他說她的名字。
他隻學會了喊輕輕。
但是,小娃娃不知道他喊的輕輕是她的名字,隻以為他想要親親,于是就直接一個吻糊在了他的臉上。
“輕輕,不可以,亂親,别人。”
“好哦,親親。”
冷血直接爆改熱血,整個人從臉到脖子都成了绯紅色。
兩個無良的師父卻根本沒有拯救他的想法,看着可憐的他被三四歲的幼崽玩弄在口水之中,在檐下哈哈大笑。
雞同鴨講的交流下。
小娃娃不知道非禮了他多少次。
以至于他甚至不願意開口叫她的名字。
可是小娃娃也很納悶呀,明明是他要親親,為什麼親親以後又不高興呢?
正因為有她的存在,冷血飛快的學會了說話,飛快的學會了人類交往的分寸。
也是那個時候,他将自己的戰利品,狼王的犬齒當做信物交給了她。
在狼族,唯有伴侶可以共享彼此的榮耀。
他将狼王犬齒交給她,象征着他将她當成了自己未來的伴侶,與她共享一切榮耀與喜樂。
謝輕衣跟随師父住在山裡,根本沒有小朋友和她玩耍,寂寞得她恨不得天天纏着小哥哥玩,就算不懂狼牙代表了什麼,也全都點頭答應下來。
那是她童年中,最歡快的一段時光。
以至于現在想起來,都還在熠熠生輝。
天下無不散筵席。
諸葛小花也不能一直待在山中隐居。
離開時,他還非常堅定的對着哭泣的小娃娃保證,等他學成歸來,一定會來娶她!
可是,家國天下事太多。
他抽不開身。
她就在襄陽城外的劍冢。
很安全。
不必跟着他一起躺進江湖的血雨腥風裡。
更何況,成化天子昏庸無道,朝堂内外任由宦官專權,燕京上下暗潮湧動。
他也無法在這種風雨飄搖的時候離開神侯府,去找她。
沒關系,等太子繼位就好了。
抱着美好祈願,他也隻能在生日禮物,年禮節禮上多下功夫。
為這事,他不知道被幾個師兄打趣了多少次。
謝輕衣倒是不知道每年生日和過年過節送來的禮物裡還有一份是屬于冷血精心準備的。
他離開的時候,她還太小。
雖然剛分離的時候,她還會傷心的哭着要找哥哥玩。
後來,她師父見她每次都這麼傷心難過也不是辦法,便提前替她啟蒙,教她習武。
有了飛來飛去的輕功和花裡胡哨的劍招做誘餌,她自然是将相處幾個月的哥哥忘得一幹二淨。
至于禮物什麼的。
她都以為是師父替她準備的。
畢竟,她整日待在山裡,也不認識什麼人,也沒有什麼朋友。
除了她師父的故交之外,還會有誰給她準備禮物呢?
自然是沒有了。
這邏輯,再正确不過了。
如今想起小時候的記憶,她也壓根沒把年禮的事情與他聯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