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
山盼還未走幾步,身後便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他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沒回頭,隻是道:“飯吃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宿容并未出聲。
山盼想了想,“很好吃,下次我再來。”
“下次是多久?”
宿容問她。
下次就是下次。
聽不懂客套話的小仆人。
山盼扯了扯嘴角,手腕處傳來陣陣灼痛,她的心中難免生出幾分煩躁。
她随意開口,“明日。”
說完她擡步離開。
絲毫不帶留戀。
“好。”
宿容輕聲回答,凝神望着山盼的背影。
她并未回頭,漸漸消失在視線裡。
宿容嘴唇動了動,忽地低頭去看桌上的那幾碗菜。
鳴山位于鳴海城,吃食頗具地方特色。
在杏花城時很少吃得到。
他看着桌上已然冷下的菜,嘴唇抿了抿。
她對這些并不喜歡。
……
“咚——”
寂靜的房間響起丢東西的聲音。
“去哪了?”
瓶瓶罐罐被随意放在地上。
一會後,山盼靠在床身坐在冰涼的地闆上,盯着一地的瓶子,臉色不禁有些難看。
她沒找到那個小瓷瓶。
不知是忘在杏花城還是在來鳴山的路上遺失了。
不受黑線侵擾的日子太過安逸,讓她幾乎不用去在乎。或許她在某次盤點中發現了它不見了,但她并沒有在意。
山盼幽幽歎了一聲氣,擡手拉下衣袖。
白皙的手臂上,黑線十分突兀。
那根黑線又長長了。
好像還粗了。
“到底要幹什麼……”
她喃喃自語,隻覺體内内力亂成一鍋粥。
經脈也似乎在被毒素化為的毒蟲啃咬,那種瘙癢和痛苦蔓延到四肢百骸,心跳劇烈得像是要跳出來。
“哈。”
山盼隻是輕笑一聲,搖搖晃晃站起身去搜行囊。
頭暈目眩間,山盼摸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重新坐了回去。
窗子是閉緊的,陽光還是隔着窗透了進來。
隻是剛剛好沒有照到床邊,也沒有照在山盼身上。
她低頭瞧着手中的匕首。
額頭早已冒出冷汗,山盼覺得她此刻十分清醒。
“早知道讓我的小仆人來照顧我了。”
她扯出一絲笑,不再想宿容,專心盯着手腕上的黑線。
從前她學毒總是用自己來做參考,制毒不熟練總是把自己毒到,後面對毒也有了抗性,毒術也精湛許多,她已經很久沒用這個老辦法了。
匕首從冷冷的鞘中醒來,降落到一塊溫暖的地方上。引以為傲的鋒利将它刺破,劃出道直線。溫度比它更熱的液體流出,自己則被染紅。
這樣會不會把黑線排出去?
她還沒試過這個辦法呢。
山盼愣愣盯着手腕處,鮮血在不停地流出,心卻忽地一痛。一股腥甜的血氣翻湧在口腔,溫熱的液體順着嘴角流下。
她後知後覺地摸着唇角,觸上一片黏稠潮濕。
她不會要死了吧……
沒想到這匕首沒被她用來殺魏奚止,反而用在自己身上。
還有他身上的毒,她還沒見他毒發。
還有清清,殷昭飛殷明月她們,她說過的話還沒實現呢。
山盼在暈厥前,仍在迷迷糊糊懊惱着。
……
山盼此時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滿臉無奈。
她的手被人緊緊抓着,力度大得讓她有些難受。
但體内内力的溫暖讓她很舒服。
山盼偷偷瞥了坐在床邊趴在床沿的宿容一眼。
墨發微微散亂,遮住他的面容。
怎麼又是這幅情景?
她看了眼窗。
嗯,是白天。
她睡不着了,現在是偷偷摸摸抽出手好還是閉上眼好?
山盼沒猶豫多久。
她選擇抽出手。
隻是當山盼才準備縮手時,她的手又被抓緊。
?
山盼朝宿容看了一眼,他沒動。
山盼不信邪,再次嘗試。
仍未成功,還聽到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望之。”
幽幽沙啞的聲音,令山盼不自覺一僵,閉緊了眼。
怎麼又是這樣?
她又在心虛什麼?
山盼心裡淚流滿面。
眼前一片黑暗,放大周圍其它動靜。
她聽到宿容擡頭時發絲發出的聲音,呼吸時沉沉的聲音,衣料摩擦發出的聲音,也聽到了他又輕又啞的聲音。
“還難受嗎?”
沒人再說話,一時間很安靜。
過了會,山盼才小聲道:“不難受了。”
“好。”
宿容回得很快。
又沒人再說話,一時間又很安靜。
他不說話了?
不問自己?
真不問?
山盼有些按耐不住,睜開了眼。
她眯了眯眼,偏頭去瞧床邊的宿容。
山盼本想笑,卻在看見他時根本笑不出來。
他為什麼這麼憔悴?
宿容本就白,此時的他卻比往常還要白,煞白得令她懷疑不是她暈倒而是他暈倒。